与金天氏退亲其中的波折相柳并不感兴趣。

他坐在梵心殿的廊下手里捏着那枚凝忆珠，正在思考着什么。

毛球站在一旁叽叽喳喳：“你决定好了？那记忆你真的要？”

自然是要的，菩罗幻境中的“他”也是他的一部分。

而且他很想知道那二十八年间与小夭的点点滴滴。

吞下凝忆珠，相柳阖上眼睛催动灵力，脑海里菩罗幻境中的记忆如翻书般，一幕幕一帧帧闪过。

“让我抱抱你。”

“你染头发是不是很麻烦？”

“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便是。”

“就算有今夕没明朝，我也要随他葬在日落之前。”

“我不想用一辈子去忘一个忘不掉的人。”

“若我对你的感情让你觉得困扰，我收回，我与你做一辈子的朋友都无所谓。”

“小夭这一生，无欲无求，只求相柳相伴一生。”

“若我保下义军，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不论你的哪个身份，都必须娶我。”

“与君长相守，永不分离。”

……

相柳睁开眼睛，起身脚步往外走去，他的脚步跨的很急，就像赶路回家的游子，迫不及待要回到故乡的怀抱。

毛球一溜小碎步追上去，“主人，你去哪儿？”

“去见小夭。”

毛球止住脚步，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了。

相柳在海中游得很急，等他在浪花上站定时，小夭正恍惚地看着他。

什么都可以不要，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

相柳伸出手：“走吧！”

小夭笑得如春日暖阳，将纤手递了过去，两人一同游向深海。

躺在海底茂密的海草上，小夭一直盯着相柳看，“你怎么穿了白衣？”

相柳扫了小夭一眼，心中苦闷已去，他当然要做回自己，只是他依旧选择沉默，这种不开心的事不需要让小夭知道。

小夭戳着相柳的腿，“你是回鬼方氏退婚了吗？”

相柳讥笑：“退婚的事何须我亲自去。”自然是姨母去。

他听见小夭嘀咕：“真够绝情的。”

相柳说：“我对她从未有情，又何谈绝情？”

“那金天氏会善罢甘休？”

“姨母会处理好。”

小夭歪着头又问：“那金天氏和神农初霁的事你不管了？”

相柳皱起眉，“你不是让我放下一切带你走吗？”

“但这样一走了之好像会良心不安。”

果然，他就知道小夭根本放不下玱玹。

相柳盯着小夭，心里想着要把她砍成几块好。

小夭捂着脸道：“别这样看我。”

毕竟玱玹是小夭的哥哥，俩人从小经历这么多，一时让她彻底放下也不现实。

相柳想到这里眼神已经温柔了许多。

“这天下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放不下一切跟我走的人，还是你。”

五百年前若相柳真的放下了神农义军，小夭也不会丢下玱玹，所以他们注定要经历这五百年的相思之苦。

小夭笑得很尴尬：“怪我怪我。”

相柳不说话，在脑中调整着之前的计划。

过完年后，离戎骅和翩然的婚礼之上，火红的榴花铺满整个走廊。

相柳很喜欢榴花，也很喜欢石榴，因为他觉得石榴多子多福很喜庆，所以当时送给小夭的大肚娃娃上穿着石榴图案的肚兜兜。

趁着小夭发呆，相柳在园中一棵开得娇艳的石榴树上给小夭摘了一束榴花。

“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成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相柳提醒道：“我记得你说过要去父母坟前拜一拜的。”

小夭笑道：“那就明日去吧！”

相柳握着那束榴花，心里想着如此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明日你可愿意嫁给我？当着你爹娘的面，我以九命军师相柳娶赤宸之女小夭。”

他看见了小夭大而亮的眼睛，“防风邶，你最近很奇怪。”

转移话题？

相柳垮下脸：“你嫁不嫁？”

“嫁。”

毫不拖泥带水。

这套婚服相柳准备了很久。

是很简单的散花绫布料，但提花是他最爱的榴花配着多子多福的开口石榴。

天还未亮的时候，相柳就去摘了半开未开的榴花给小夭编花环，那榴花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他的手指。

什么都没有的九命军师相柳，买不起金簪子金步摇，只有一颗最诚最真的心，编织在这火红的榴花花环里。

两人站在了阿珩坟前，微风拂起小夭和相柳的黑发银发，漫坡野花盛开，连蝴蝶都是成双成对。

“我，相柳。”

“我，小夭。”

“愿与小夭（相柳）白首永携，长相守，永不分离。”

三拜之后，小夭终于是他的妻。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相柳伸出手指拨弄着小夭头上的榴花，榴花此时已经全部开放，他心跳加快，分不清小夭和榴花比谁更娇艳。

“自然是要入洞房了。”

对于毛球和奕缇布置的海贝，相柳是很满意的，看得出来，小夭也很喜欢。

赶走毛球后，相柳挥手让贝壳合拢，缓缓沉入海底。

在幻境中，他与小夭的第一次是在瑶池畔底，相柳也是佩服那时的自己，竟敢在玉山那样的地方与小夭欢爱。

相柳解开小夭束发的红色缎子，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小夭羞红了脸，如红霞铺面。

相柳低声唤着小夭的名字，低头在她的脖颈上吻着。

他很想要，但又极力克制着自己，放缓节奏。

直到小夭迷离云端，他才将她困在怀里，慢慢轻轻。

擅自与小夭成婚的下场就是受到鬼方氏所有长老以及岛主的谴责。

不过无所谓，相柳并不把他们当回事。

鬼方姒问：“所以这鬼方氏族长你不打算做了？”

相柳确实不想做，只想与小夭远走高飞。

鬼方姒只是叹了口气，她太了解相柳了。

“那你就去做你想做的吧！”

相柳骇然，他原以为鬼方姒不会同意。

此时感激溢满相柳整颗心，“姨母……”

鬼方姒只是摆了摆手，淡淡说：“我救你并不是为了拿鬼方氏族长的身份束缚住你，你就当我是为妲还债吧！”

相柳行了一个大礼，“谢姨母。”

整个夏天，相柳都在为神农初霁谋反的事忙碌不已，一面还要防备着防风峥。

孟秋二十三，相柳正在安排奕缇等人去轩辕山暗查，毛球进来说小夭来了。

小夭坐在廊下，看起来有些慌慌张张。

相柳问：“你不是在神农山陪轩辕王吗？”

小夭见到相柳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自己怀孕的事。

“那个……你不是说想成亲嘛，我跟外爷已经说好了，带你去小月顶商议婚事。”

相柳目光灼灼，“什么时候去。”

“明日。”

幸福来得如此快，相柳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日相柳随小夭登上小月顶。

从头到尾相柳一直都很沉默，轩辕王选好日子问他：“你觉得如何？”

相柳靠在椅背上，眉角眼梢都是喜悦之色，他自然也想越快越好。

“我觉得下个月的日子很好。”

婚期定下来后，相柳便开始布置新居，这处府邸他买下来也有些日子了，离回春堂也就一条街之隔，小夭婚后要是无聊可以回去坐诊。

院子中的花也都种了七七八八一大片，春夏秋冬四季都有花可赏。

相柳又吩咐毛球去置办小夭的衣衫和鞋子。

毛球忿忿道：“我还要管这个？！”

相柳画着手里的衣服样式，说：“又不会亏待你，我给你找个老婆可好？”

“老婆？谁啊？”

相柳抿唇一笑，神秘十足。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