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萤光，天昏花瞑，窗外连绵的桃花似海浪起伏，就像此刻小夭狂跳的心。

小夭放下手，在相柳对面坐了下来，认真地说：“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我都喜欢。”

相柳嘴角上扬，问：“可要赏月？”

小夭眼神一亮，“要！”

等相柳带小夭飞上屋顶，在屋脊上坐了，小夭黑脸眯着眼道：“就在这里赏月？”

“我一会儿就要离开，所以只能带你在这里赏月了，但我答应你，下一次来，一定带你去海上赏月。”

小夭一听相柳又要离开，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和不舍。

相柳握了她的手，说：“鬼方氏有些事我要速速回去处理，防风氏那边我也需要回去露一下面。”

小夭疑惑道：“防风氏怎么了？”

相柳问：“轩辕王来玉山没告诉你吗？”

“你去刺杀他的事？”

相柳板着脸说：“他果然知道我是相柳。”

小夭自知失言，说道：“你去刺杀他，关防风氏什么事。”

相柳讥笑，“这就是轩辕王的厉害之处，他猜到我的用意并加以利用。”

小夭急得要死，抓着相柳的胳膊说：“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

“赤水丰隆自从詹雪绫的事情之后，防风峥一直趁机在军中打压他，如今防风峥训练的箭兵已大大盖过了丰隆训练的骑兵，为了均衡局面，我以防风氏的身份去刺杀轩辕王，目的就是让轩辕王对防风氏提起警惕，磨一磨防风峥争强好胜的性子。”

小夭伸出大拇指，“高啊！你这一环扣一环，厉害啊！”

相柳自嘲地笑笑，若他把玱玹做的事一一说与小夭听，小夭就会发现她的那位好哥哥才是背后的大赢家。

相柳从怀中掏出那把白玉籽料的酒瓶，说：“这酒是我自己学着酿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你竟还学着酿酒了？”

小夭接过酒瓶打开盖子闻了一口，桃花幽香，沁人心脾，隐隐还有些茉莉的馥郁芳香。

“这是？”

相柳眉眼含笑，“是桃花茉莉酒，我是用熏制过的桃花瓣和茉莉酿的，香气会更浓郁一些。”

“可起了名字？”

“没有，等着你来起。”

小夭品了一小口，惊喜道：“好喝！没想到你酿酒技术这么好！”

“你若喜欢，下次来我给你多带一些。”

小夭把玩着白玉籽料的酒瓶，喃喃细语道：“独臂老伯的酒叫离人愁，你这酒里有茉莉，茉莉莫离，不如就叫莫离欢吧！”

“莫离欢……”相柳点点头，“这名字甚好。”

小夭站起身道：“我也有东西给你，你在这里等我。”

她飞身跃下屋顶，月光下白衣袅袅，三千黑丝飞舞，清丽动人。

过了一会儿，小夭捧着一只精致的桃木雕刻的木盒子飞了上来。

“喏，送你的，就当是端午节的礼物。”

相柳打开那只木盒，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几十颗朱红色丹药。

相柳皱起眉头，“你果然还是偷着炼丹了。”

小夭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道：“我每月只取一次，这点儿血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何况玉山药房有那么多灵丹妙药，我很快就补回来了。”

相柳修长的手指拂过那些血红色的丹药，没有说话。

小夭见他不说话，盖上盖子塞进他怀里，说：“你整日刀上饮血，万一哪天受伤了，可以随身携带吃两颗。”

相柳捂着胸口那盒药丸，轻声说：“你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小夭道：“跟你比起来，你做的比我做的要多得多，我只是取点儿血炼几颗丹药而已，而你呢？只冰晶球一点我就还不完。”

相柳看向小夭，说：“只要是心甘情愿，对不对等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心系于我，就足够了。”

小夭暗骂道：“真是条傻蛇，要求这么低。”

小夭笑眯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你放心，我们神族的心亦只有一颗，只是我们神族比较拧巴，特别是我，自幼无父无母，流浪大荒，性格更是拧巴，让你吃了不少苦。”

相柳不解，“我并没有吃你性格拧巴的苦。”

“你个傻子。”小夭低声骂道。

“我说的是前世的你。”小夭在心里默默说道。

温柔又清绝的月光洒遍玉山的绵延桃林，相柳飞上跃上毛球后背往赤水河而去。

他如一片纷扬白雪，落入赤水河中，一接触到水的他宛若游龙，直奔东海而去。

一群一群五颜六色的鱼儿被他甩在身后，他越过缝隙，游过夹缝，穿过一片片海草原，绕过珊瑚丛顺着潮汐上了蛇影岛。

大殿前灯火辉煌，蛇口前的那枚巨大的宝珠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鬼方姒的房间里一名名婢女急速穿梭着，手里捧着一块块浸满血的锦缎。

鬼方繇戴着银白色的面具进了门，鬼方姒面色惨白正在昏睡。

她榻前站着一名穿黑衣的女子，黑发高束，眉眼如星，神色傲然，此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榻上躺着的鬼方姒。

见鬼方繇进来，傲清恭敬喊了一声，“少主。”

傲清是鬼方姒两百年前从海上救回来的一只茈鱼妖，也是鬼方氏破例收留的第一个外族。

鬼方繇坐在榻前，伸手摸了摸鬼方姒的额头，问：“姨母怎么样了？”

傲清垂下眸子，说：“一次比一次发作的厉害，恐怕……”

鬼方氏的人身弱智诡，族里大多不长命，鬼方繇是知道这一点的，妲和妜已经仙去，若不是鬼方氏一直后继无人，鬼方姒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鬼方姒缓缓睁开了眼睛，笑道：“你还知道回来看我。”

繇握了她的手，“我来得太晚了。”

“不晚，无论何时，只要你肯回来，肯认你的身份，就不晚。”

繇道：“那你可要撑到我归祖那一天。”

鬼方姒撑着身子想起来，傲清上前扶起她，在她的身后垫上柔软的垫子，轻声说：“你只能坐一会儿。”

姒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繇聊一聊。”

傲清退出房间，鬼方姒拉着繇的手，问：“去见小夭了？”

繇摘下面具，回道：“是。”

“待她学成下山，我得赶紧去给你下聘将小夭娶回来，免得你整日几地奔波，我也可以将族长之位交给你，放心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