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繇瞧着姒毫无血色的脸，问：“你的身体怎会突然如此，是不是因为玱玹的事情？”

鬼方姒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说：“我已是多偷生了几百年，能在死前为你铺好路也是好的。”

“别说傻话，我的路我自己走。”

鬼方姒叹息一声，“我十分后悔推举玱玹为王。”

鬼方繇拧眉问：“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赤水丰隆能不能担此重任？”

“您想丢弃玱玹？”

鬼方姒歪头微笑，“本来还担心赤水丰隆的势力太大，会跟玱玹争权，不如就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跟玱玹争，争得过天下易主，争不过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可！”繇冷声拒绝。

鬼方姒劝慰说：“你若是担心小夭，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玱玹不为王对小夭来说会少了很多麻烦，赤水丰隆和玱玹比多了些仁慈之心，对神农义军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鬼方繇低头沉吟半晌，说：“容我思考几日。”

鬼方姒见他语气有所缓和，继续说道：“人活一世，有时候是要自私一些才能让身边所有人都幸福。”

姒安睡下后，繇给她盖好被子打开门走了出去，傲清一直守在门外，见鬼方繇出来便开口问：“族长睡下了？”

繇点点头，银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生人勿近的寒光。

傲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主有几丝好奇，他在外人面前一直佩戴银白面具，除了一头银白长发，一双阴戾清冷的眼睛，见过他真容的只有鬼方姒一人。

鬼方繇见傲清一直盯着自己，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

傲清忙低下头，“对不起少主，我只是…...”

鬼方繇睨了她一眼，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第二日，晨阳初升，蛇影岛笼罩在一片淡紫色的祥瑞之气中。

姒端坐在大殿之前，鬼方氏八名长老分坐两边，表情严肃，正在商讨着什么。

常长老抚摸着长长的胡须，摇头道：“我第一个不赞成，赤水丰隆作为臣子尚且可以，要做为君王，他还不够格。”

坐在常长老对面的毅长老接口道：“赤水丰隆可是赤水氏唯一的男丁，身后还有一个神农氏，比单枪匹马的玱玹可强上百倍，他若称帝，必是千呼百应。”

常长老冷哼一声，道：“若只看势力，四世家随便推举出一人便是，但统一大荒之人必定要心思缜密，还要平和宽容，智慧无双。”

鬼方姒扶额叹息，“两位长老别吵了，我心已决，不容质咄，都下去吧！”

常长老还要开口，被身旁的寰长老拉下，他悄悄摇了摇头，常长老只能噤声，随着一众人退了出去。

刚离开大殿，常长老就问：“方才你拉我做什么？”

寰长老停了脚步，说：“你没看族长身体有恙吗？”

“你是说……”

“她时日不长了。”寰长老意味深长地说道。

常长老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说：“这族长之位，必是由那个野种继承了。”

寰长老的双眼如野兽般凶狠地闪烁着，“他坐这族长之位，只怕还不够格。”

常长老后撤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

寰长老呵呵冷笑着，“我什么意思常长老难道不知道吗？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公子，有何能力可以担起鬼方氏的氏族荣耀。”

常长老眯着眼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寰长老缓缓靠近，嘴角扭曲成一抹邪恶的笑，说道：“鬼方娘娘的这条血脉，断了也就断了，族长之位，该易主了。”

仲秋，腓日。

玱玹上奏轩辕王前去玉山求取万年桃木为大明殿做雕柱，轩辕王准了。

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玱玹在第三日终于乘坐云辇动身，只带了潇潇和一名最厉害的暗卫往玉山而来。

阿獙等在山下，见云辇自云间飞落，一名身穿青色衣袍眉眼温润的男子掀开帘子步出，一步儒雅一步清俊，当真是从容不迫，与婚礼上那个黯然神伤的男子完全不同。

阿獙道：“王母已在大殿等候，请王子随我来。”

玱玹面带喜悦之色，声音润朗，“有劳。”

穿过长廊九转，桃林深处传来女子嬉笑地声音还有孩童清脆地怒吼声。

“你捉弄我！我以后不跟你玩儿了！”

女子咯咯笑着，“这么小气？我还做了好吃的糕点呢，那我只有自己享用了。”

“糕点？那我原谅你了。”

玱玹认出是小夭的声音，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波澜，抬眸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漫天桃花盛开之处，一白衣女子黑发披垂，一根紫丁香色的丝带飘在身后，额间一朵小小的桃花印记，宛若天成，正与一小男孩追逐打闹着。

花树堆粉雪，清晖映新月。

玱玹心跳加速，轻轻喊了声，“小夭。”

小夭回头看去，见是玱玹也有一丝喜悦，“玱玹哥哥，你怎么来了？”

玱玹笑道：“大明殿前的雕廊需要万年桃木，我买不起，只能来求王母娘娘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去见王母，我备好酒等你来。”

玱玹微笑着离去，瑱拉了拉小夭的衣角，问：“他是谁？”

“他是我哥哥。”

“你还有一个哥哥，为何你从未提起？”

小夭望着那青色的背影，心内百感交集，说道：“他给过我太多苦楚，也陪伴过我幸福的童年，他是我的光，亦是熄灭我光的人。”

瑱听不懂，“什么光不光的，他和白衣哥哥，你更喜欢谁？”

小夭拍了拍瑱的脑袋，说道：“我自然是喜欢白衣哥哥的，你千万不要在我哥哥眼前提相柳，他俩可是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死敌。”

瑱赶紧捂着嘴，呜呜说着：“我不说我不说！”

玱玹见完王母后，阿獙带着玱玹去见小夭。

玱玹问道：“小夭在玉山这几年可好？”

阿獙侧目看他一眼，说：“很好。”

玱玹勾起一抹笑，“玉山如此庄严之地，也为难小夭欢快活泼的性子了。”

阿獙道：“小夭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过的很好。”

玱玹只轻轻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