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固城。

既是县府所在，也是边关军事重地。

往南八十里，便是北蛮人地盘。

双方连年征战，损失惨重，于三年前谈和收兵，休养生息。

边关县城，贵在城墙高大坚固，斑驳墙面和干涸血迹，昭示着曾经历尽沧桑。

林石头背着鱼获，进入县城。

络绎不绝的人流，和商家叫卖声混杂，略显几分繁华。

临近午时，卖完鱼获，还需购买米粮等物，返程时间紧迫。

他找了个人流较多空地，放下背篓，当街吆喝起来。

“卖鱼喽！又肥又好吃的黄鳝，一文钱一条！……”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你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男人吃了强身健体，女人吃了美丽漂亮……”

林石头把记忆中那些脍炙人口卖词，一口气全吆喝了出来。

像顺口溜似的，引得不少路人关注，纷纷围了过来。

他不失时机，把渔获倒出来，大声吆喝：“一文钱一条，全都一文钱一条！”

“小兄弟，真这么便宜？”

“必须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话不算数！”

“实话和你们说，我这是渔获太多，自家吃不完，才拿来便宜卖的！”

“与其放在家里变臭，不如拿来变钱，卖多卖少都是赚！”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纷纷选购起来。

“小兄弟，我买三条！”

“小兄弟，我要五条……”

也有人趁机打听消息：“小兄弟，你这些鱼，是从哪儿捉来的啊？”

“河里捉的，在鱼篓里放上蚯蚓、蚂蚱，过上一夜去收，少则两三斤，多则四五斤，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小兄弟，你说的鱼篓是什么东西？”

“我大愣哥做的，可好用了，不瞒你们说，我大愣哥靠鱼篓捉鱼，娶了六个媳妇！”

“将来我要娶得比他还多！”

林石头这么一说，场面更火热了，不少人忍不住感慨羡慕。

“我哩个娘啊！这是真的吗？”

“这小兄弟看着实在，不像假话。”

也就在这片刻功夫，摊位上渔获销售一空。

众人仍不肯离去，追着问道：“小兄弟，那鱼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仔细和我们说说。”

林石头装作憨厚模样，挠了挠后脑勺：“呃……我不知道咋说……你们若还想买鱼，我明天还来。”

众人见追问不出名堂，只得拿着鱼离去。

林石头嘴角微扬，朝粮铺走去。

他很肯定，不出三天，鱼篓这个词，将传遍整个永固县城。

……

买完粮回村，已是落日黄昏。

编鱼篓队伍变大了，老岳父果真多带了一些人来。

一只只鱼篓，整齐排在空地上，像受阅士兵，看着心里踏实。

“当家的回来啦！”

春枝招呼一声，放下手中竹篾，迎了上来。

林石头顺势放下背篓，从里边拿出一双手套：“竹篾伤手，给你做了双手套，戴上试试看是否合适。”

春枝鼻头一酸，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当家的，这太破费了！”

“一双手套，算什么破费，我还买了些布匹和胭脂水粉，给你们。”

春枝越听越感动，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

“咳！”身后响起一声轻咳，那是老爹的声音，吓得她身体一颤，急忙和林石头错开距离。

林石头侧身看向坏事老头，硬着头皮招呼：“岳父大人！”

“你弄这些竹篓，和捉鱼有关吧？”

“呃……岳父大人都知道了？”

“连续吃了两天鱼，我就算再笨，也能猜到一二。”

“这些东西编制简单，一旦开售，很快就会有人仿制，别做太多，一旦烂在手上卖不出去，就麻烦大了。”

“多谢岳父大人提醒，小婿也有这方面考虑，做完这一批，不会再做第二批。”

春枝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准备卖多少钱一个？”

“二十文！”

“二十文太贵，顶多卖十文，不能再多。”

杨寿成从老篾匠角度出发，给出的建议价格很中肯，即便林石头卖十文一个，仍有三文钱净盈利空间。

林石头微微一笑：“多谢岳父指点，我会认真考虑！”

新物件有溢价很正常，何况他做的是一次性生意，没打算做长久。

夜幕降临，杨寿成他们，又一次迎着夜色离去。

林石头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放置好鱼篓，为明日卖鱼做准备。

……

时间匆匆，转眼数日过去。

林石头每天早出晚归，低价售卖渔获。

在他刻意宣扬下，永固城里，到处流传着，鱼篓传说和林大愣靠渔篓养活六个媳妇的故事。

甚至有人追着林石头打听：“小兄弟，你家住在哪里啊？哥哥有心拜访那位林大愣兄弟，可否带路引荐一二？”

火候差不多了，到了出货时间。

林石头不失时机回应：“哥哥是想要鱼篓吧！别着急，这两天，大愣哥就会来城里卖鱼蒌，价格都订好了，二十文一个！”

“不要感觉贵，运气好，一晚上渔获就能回本，两晚上肯定赚。”

“既能赚钱，还能让家里人吃上肉，去哪找这种好事？”

“不过啊！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卖完就没了！”

“一定要抓住时机，抢先买，毕竟河里的鱼就那么多，别人先买先捞，买的晚了，渔获就少了。”

林石头这番话，听起来还是很中肯的。

有幸听到者，连连道谢：“多谢小兄弟指点迷津，哥哥这两天，一定带着钱守在城门口，绝不错过！”

“没错，我这两天也来守城门……”

“小兄弟大恩，无以为报……”

感恩戴德道谢声中，林石头快步出城回村。

放眼望去，茅屋小院内外全是鱼篓，少说有一千多个。

临近家门，六女快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杨寿成等人，每个人脸上都挂满惆怅。

“出了什么事？”

“村正让咱们停工，要求两天之内，把所有鱼蒌搬离小河村！”

“说一旦着火，会伤及全村！”

林石头一握拳头，在心里暗暗发狠，老王八羔子，没找他算帐，他先整起幺蛾子来了，等忙完这岔，再和你算总账。

“不用担心，咱们明天一早出货，争取两天卖完。”

“告诉全村百姓，编制竹蒌受阻，无法继续收购竹子。”

“有人要断我生路，也挡了他们财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