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运，天注定。你要认了，那就那么长，若是冲出去逃了，也许就真逆天改命。

大清早天一亮，李老皮就穿衣起床，先去打开磨油坊的门，想着把门前路面都打扫干净，准备好迎接客户。

没想到，去拿笤帚就被吓一大跳。墙角柴堆里一片大红袄露了出来，像是有个女人躲在那儿。

惊疑过后，李老皮想着:不会是有磨油的来这么早吧？怕这天万一下雪了，不好走。就起个大早先来排个队，也有可能。这可不能把人给冻坏，先请进屋里烤烤火，喝口热茶暖暖吧。还得等会，才开始工作呢。

李老皮放下笤帚，走过去故意大声咳嗽两下，想把人吵醒。

“睡的挺沉呐，吵不醒。”李老皮自言自语的又跺跺脚。没办法了，只好去抱劈柴，弄出些大动静，想把人给摇醒。抱了两捆放厨房里，热水都烧上了，人却还没动静。

李老皮开始担心，会不会是北方逃荒过来的，听说去年北方还是大旱，又饿死不少人，能逃到中部或南部的也有不少。

李老皮想到这，一下子坐不住了。跑出去想喊人，却又不知道喊谁，不如先救人吧。李老皮拿棍子戳戳那人，人虽然没醒，却感觉那人还没死，因为，死人肯定会冻硬了，这戳着还有软和劲儿，好像肉还跟着晃了晃。

李老皮大着胆子，上去想把人拉起来，进屋暖和暖和。这一翻开，看到一个肉乎乎的大脸，一片红一片白的，这是肿了吧？这年头逃荒的不可能胖乎乎的有这身肉，肯定是被打的！

李老皮猛一看到，被吓的"我滴娘呀！″大叫一声，向后一下子坐地上，蹲的干瘦的屁股蛋子生疼。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走上前探了探鼻息，真还活着。可能又冻又饿，还挨过打，脸上的疤痕都结痂了。才晕倒在柴堆里的。

李老皮只好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出来。却无论如何弄不回屋。正愁的累的头冒汗时，刘二货先溜达来干活。老远看李老皮像抱着个胖女人，正向外拖。

“哟！老皮哥，这刚开了磨油坊就真找上了相好的？还是哥能耐！”

“快别说了，搭把手给弄屋里烤烤，弄点热水喝。再晚怕就给冻坏了。”李老皮瘫坐在地上，喊李二货快来帮忙抬人。

李二货一看这架式，李老皮把人给打了？还打晕了？这咋回事？好不容易找个女人相好，咋还能舍得打呢？

不管咋说，真不能把人给弄死了，那老皮哥可摊上大事了，咱这磨油坊也完了，开不了了。

“行了，别瞅了，快抬进去吧。”

“唉，好来!”

李二货架胳膊，李老皮抱俩大粗腿，就往屋里抬。

李老皮压的喘不过气，憋着股劲往屋里挪。心想:这人也太狠了，把腿也打肿了。看样子还受了内伤，都这么折腾，还没醒。得赶快找老中医给看看，把把脉，能救说啥得给救活，一条人命啊！又不是没钱吃饭的时候，咋能还打死、饿死人呢？

“老皮哥，放下！放下！喘口气儿，咋能这么重呢！”李二货重重的把女人放到地上，多亏女人屁股大肉厚实，要不这屁股蹲，非摔坏不可。

这两人也真是抬不动了，也坐地上直喘粗气。

“老皮哥，你这搁哪儿找这么个相好的，能吃这么胖。一定是家里养不起，跑你这蹭几顿饱饭，想着你开磨油坊的，一定有不少好吃的，又有钱，才主动来的，对不？”李二货自言自语的分析着。

李老皮也不言语，就仔细瞅女人醒没？女人脸没那么苍白了，还有了红晕，长长的睫毛像是还动了动。

“走吧，快抬屋里吧。我看她可能发烧了。”

终于抬到堂屋里，两人想放到火堆边烤烤，只能又给扔地上了。

看着鲜红的大袄被沾了一层土，老皮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给呛得打了两个喷嚏。反而，越拍越脏。

“老皮哥，咱还得干活呢！放着要烧着了咋办？不如把袄给脱了，还放你被窝里暖着得了。再说这放地上躺着，不病也给冰出病来。”

李老皮犹豫了一下，没想到更好办法。两人就只好又给抬到了床上。李老皮那床破棉被，连人家身子都盖不严。

李二货让老皮给她脱了袄盖上，才更暖和。李老皮终是没敢动手解开大红袄，只是又抱了些麦草堵住了被子支棚着的缝隙。

然后，小心的关上房门，拉着李二货就去干活，来磨油的客人已经等在门前了。

磨油坊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十里八乡都想来看看大冬天穿单褂推磨，又唱曲，喊号子的推大石磨的汉子。磨油坊门前每天来来往往一群又一群人，有专门来磨油的，有跟着一块儿出来转转玩的，也有专门就来瞧瞧推磨喊号的汉子们，还有想瞅瞅李老皮那神奇的搅出香油的手法技术的。

反正是大冬天，猫家里没事干，又快过年了，就想出来转转，看看热闹。

今天这李二货，可算抓住了实锤，一个劲儿的套李老皮的话，想探听李老皮和红袄胖女子是咋好上的。这咋还不吭不哈就领回来了呢？

李二货百思不得其解。而李老皮除了引导唱曲、喊号子，就是拉起袖子，站在装了大半锅油糊的锅边添热水，搅铁勺。看着干瘦的李老皮熟练的搅着，不时摇几下大铁锅，观察油糊稀稠，添多少水全靠经验和眼力。

不一会明晃晃的香油就浮在了，油糊表面，继续搅动，摇晃，油越来越多，看看差不多了，李老皮开始出油。

直到透明的香油最后一滴入油罐里，人们才舒了口气，惊叹于李老皮精湛的技术。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无论大姑娘小媳妇，还是满脸褶子的老太太，都夸这小子出息，竟然还藏着这手绝活。别看黑瘦黑瘦的，人家靠这技术开了磨油坊，就是本事不小。这不还养活了不少长工，每天来帮他推磨呢！

听人这样议论，李老皮绷不住了，赶紧站出来解释:"大妈大婶，大哥大姐，兄弟姐妹们，这是我们村为了帮助村民，方便村民才开启了这老磨油坊，用从前的老名号，只是为了让大家相信我们的磨油技术还是那么好，大家放心来磨油！这不是某个人的产业，是我们村的，我们这些只是工作人员，也算是磨油坊的工人吧。″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这技术就白给村里了？”有人询问。

“我们都是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还分啥你的我的。”李老皮高声来了句样板戏。引得观众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