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女人的名字像卫子夫这样留下名字的才少，大部分就是个X氏……

比如，眼前的平阳公主刘氏……她的名字是啥卫昭两辈子了都不知道……

另一个女中豪杰，李渊的女儿，以军礼下葬的平阳昭公主又叫啥？也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她姓李……

所以，李夫人叫啥卫昭真不知道……

好在，卫昭知道别的。

她尴尬道：“这……女孩子的名字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她有两个兄长，一个精通音律，长得很好看，叫李延年；另一个比较武勇，叫李广利。”

公主笑得更深了——这记不住所谓想要举荐的人的名字，反而能记得其兄长的名字，还说人家好看和武勇……长平侯不会是趁机给自己找面首吧……

说起来，自己那个姑姑就找了个比她小很多的面首，天天厮混在一起，自己那个姑父怕是要气死了吧……

公主正笑得开心，就看到自己的侍婢在旁边似乎有话要说……

公主心情挺不错的，便许侍婢开口，侍婢道：“启禀公主，咱们府上有一个中山来的侍女，刚刚生了个女儿。”

公主大为不解：“这区区一个侍女有何好说的？”

侍婢尴尬道：“这侍女是有丈夫的，姓李，因着夫妻都好看，奴婢也记着些，他们有两个儿子，大的正叫李广利，今年约莫七八岁，小的三四岁，叫李延年……”

卫昭脸色扭曲了下……自己居然说早了吗？

应当就是这家了吧……要知道去病今年都十多岁了，这李夫人居然是刚出生吗？看来是指不上了……

那钩弋夫人赵婕妤更别想了，搞不好钩弋夫人的母亲都还没出事……

次日，公主便当笑话似的，把这段故事讲给皇上听，没想到刘彻勃然大怒：“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嫌弃朕老了吗？还是说，她自诩文人，喜欢那些个写文章的弹琴唱歌的？

说起来，女人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倒也是正常，那卓文君不就倒贴司马相如嘛，还弄得天下闻名，自己在皇宫里都听过他们的故事……

这几日卫昭的态度却是怪怪的，刘彻也说不上，他一开始只当自己有些直白，让卫昭害羞了，却不想是看上别人了。两个孩子，又比她自己小那么多，她也好意思？

平阳公主止住了笑，尴尬地吞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有义务说两句让弟弟开心话，不然大家可能都不好过……

“皇上，这长平侯估计就是说笑的，想来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到了这个消息，消遣我的。”

刘彻脸色阴沉，回忆了下近来卫昭对自己的敷衍，冷笑道：“是吗？她倒是有那个胆子消遣皇姐吗？皇姐何必自欺欺人？”

平阳公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摊上了这么个事，她劝道：“陛下，这卫氏出身太低，自然是心里自卑的，赶上咱们家又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家，她自然是配不上陛下的。我看啊，这卫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就举荐……”一户出身更低的？朕哪里不好？

刘彻冷静吩咐：“把那家人……算了，今日去皇姐府上看看吧，朕也是许久没见到襄儿了。”

平阳公主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边命人赶紧去看看儿子在不在府上，不在的话赶紧叫回来。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迎接圣驾，刘彻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一家人。

那成年男女畏畏缩缩的，似是年纪也不小了，女人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刘彻随意扫了一眼也就过了。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堂中两个哆哆嗦嗦的小孩子身上。

畏畏缩缩，不成大器！

刘彻心里暗暗嗤笑，然后脸上不露声色，看向自己身边的内侍，那内侍心领神会，直接问公主府的管家：“这就是那户人家?”

公主示意了下管家，管家连忙答道：“正是。”

刘彻冷冷看了一眼，示意内侍继续问，那内侍走上前来，看了看那个大些的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哆哆嗦嗦地回答：“回禀……这位贵人，奴叫李广利。”

内侍冷哼一声，又走到那小的男孩子身边，那男孩子有些呆，被自己旁边的母亲掐了几把后，才开口，颤巍巍地说：“奴叫李延年。”

那内侍斜眼看向那妇人：“你莫要做那些个小动作。”

那妇人吓得连连称罪。

内侍看向那个襁褓：“这怀里的，也是你们家生的？”

旁边那个男人老老实实道：“今年刚生的，是个女孩，还没取名字。”

这时，不知是不是这个内侍声音太尖，又或是这男人抱着孩子的手太过颤抖，这襁褓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很是吵闹。

吓得那妇人瑟瑟发抖，连忙接过女儿，哄了起来：“三娘，别哭了，三娘……”

刘彻听得心烦意乱，直接起身：“不许哭。也不许叫三娘！”

那妇人吓得直接捂住女儿的嘴，那小孩子可能被刘彻的王霸之气震撼到，也可能感受到了危险，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大堂中众人大气不敢喘，平阳公主暗叫不好，心想你来我这里发什么驴脾气。

她组织了下语言，笑道：“左右是几个下人，怎么处置都可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刘彻也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悻悻地坐下。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都很丑，他真是看不出来什么，突然灵机一动：“这公孙氏是不是刚添了个儿子？朕记得朕还给他取了名字，送了东西……”

平阳公主哪里知道这些细节，就看到刘彻身旁的常侍前来小心应答：“正是。”

刘彻满意地点点头：“朕既然看到了，这又是长平侯举荐的，等这个孩子长大点就送到公孙家吧，给公孙诩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平阳公主笑道：“喏。”

刘彻看向那个李广利，又看向那个李延年，别说，兄弟俩长得确实还是很秀气的，又很白净……刘彻又有了新的安排：“这两个男孩子就去从军吧，这般瘦弱也不好，别人还当公主亏待了下人呢……每日多吃点，吃得壮一点才好从军。”

到时候安排去训练，又黑又壮，朕就不信了，你能下得了手？

公主有些无奈，也是应了，然后让人把这户人家领走。

这户人家有些莫名，不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收到了两个命令——一个是把自己家的女儿养大些送去给别人家做小，另一个是让两个儿子多吃点从军……

而自家只是卑贱的奴仆。

那妇人抹抹眼泪，感动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不看重女儿，也做好了养不活甚至主动养不活的准备，没想到现在给了个还算不错的出路……

至于两个儿子，从今天起，可以每日吃的饱饱的吗？

可以去做大部分只有良家子才能做的军士吗？

那男人也很高兴，他的儿子女儿出路都有了，他忍不住低头看向两个儿子：“你们今日被赏赐，要珍惜，好好锻炼，报答那贵人……”

大些的李广利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开心，然后庄重地应下了……小些的李延年懵懵懂懂的，看到父母和哥哥都很高兴，也跟着开心起来，又看看襁褓里的妹妹，觉得十分满足。

李家人心情好，刘彻心情可糟的很……他也是个喜欢倾诉的人，这别的事他喜欢跟卫昭说，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刘彻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让周围人退下，打算跟自己姐姐吐槽这个事。

公主看弟弟的样子，大概心里也清楚了，她有些后悔当年自己没有直接把卫氏送给弟弟，但现在也不是后悔这个的时候……

“皇姐，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刘彻是真纳闷了。

平阳公主想了想，也无奈道：“我哪能知道，你与她接触多些。说起来，我弟弟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她没道理不喜欢啊。”

刘彻无奈小声道：“可能她也是这么想的……皇姐，这女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平阳公主郁闷道：“我弟弟这样的没道理有人会不喜欢啊。”

突然，公主似乎想起了什么，焦急道：“皇上，生孩子才是大事，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我了解长平侯的性情，她想来时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的，若是你……”

刘彻郁闷道：“我这不是生不出来嘛。”

平阳公主惊到：“此话当真，你可有宠幸那些？”

其实朝中一直都有这样的流言，皇上和皇后成婚多年无子，朝中的大臣，各地的诸侯王比他们自己还急。帝后不能生子可是大事，讨论的也多，多少带有些指责在里面。

自己那个姑姑也是个傻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外总说是弟弟的问题，她女儿是无辜的，自己听到了也很是恼火。

这消息也是越传越多，大家就都说是皇上不能生，现在刘彻自己都信了。

刘彻轻咳一声，觉得有些心虚：“我后宫那些……你也见过不少嘛，我又不是没宠幸过，有阵子天天……皇姐晓得的，累死了。”

公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自然，脸上一红，终是忍不住了，啐了一口：“皇上说什么呢。”

刘彻也有点懊恼，连忙转移话题，叹道：“皇姐可还记得高祖临终前问医之事？我原是不懂的，这段日子却若有感悟。”

据说，高祖刘邦平定英布叛乱时中了箭伤，回长安后，病势日益沉重。吕后找来名医诊视，刘邦询问病情，医生说可以治好，刘邦却大骂道：“我以布衣之身，手持三尺之剑而取天下，这不是天命吗？我的命数在天，即使扁鹊再生，又有什么用处！”说罢，赏赐给医生黄金五十斤，打发医生走了。

刘彻原是不理解为何高祖放弃治疗，还感慨若是高祖好好治病，再活许多年，或许大汉就不会再有诸吕之乱了……当然，自家这辈子可能就只是个诸侯王了，他刘彻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甚至，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外祖母当初是把母亲送入太子府的，可不是会送给普通的诸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