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芮姗姗的手机还在不在身边，如果没有被烧毁，这个时候，是不是会留有一些有用的线索。她掐断我微信电话以后，我其实拨过去一次，显示她的微信电话忙线中……如果能知道她最后连线的是谁，会不会就能有机会知道是谁杀害了她？”郝佳佳坐在车上自言自语。

温时彦安慰她：“我们初五开完同学会以后，就准备一下去B市，不管如何，到了那里，我朋友就是负责这次调查的人员之一，跟进调查，总会有线索吧。”

其实他昨晚从时俊收纳箱里获得的日记里，得到了不少线索。但是每一条线索的指向，似乎都告诉他，时俊接触的女生陷入了巨大的麻烦。而时俊之所以接触到这个女生，完全是因为他的多事之心。没有完全明白之前，他并不想像当初一样，把郝佳佳也拉入危险中。

“还有，她告诉我万鹿的家人来救万鹿，她用了救这个词，说明万鹿是被关在那里的，那么万鹿的家人是谁，是不是万鹿家人解救万鹿的时候，给芮姗姗带来了危险，所以，万鹿会不会也是危险的，我好怕万鹿也遇害了，只是她的尸体，不在董家的别墅。”郝佳佳神经质的扭着手。

温时彦看到她这样，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

“佳佳，万鹿会没有问题的，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一下子给自己制造这么多麻烦的，而且你要记得芮姗姗说的是万鹿的家人带人来救她了，说明不是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郝佳佳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任由思绪飞远。

而此时B市，被郝佳佳担忧着万鹿，却被接进了B市郊区的一个独立的老别墅内。

别墅一看就很有年代感了，这是董家最初买的产业，没有来得及住就闲置了，后来家业做大了，这栋别墅离市区远，周边配套又不完善，面积又小，才只有300平，所以就被空置了。

这是唯一一栋王倩不知道的产业。

别墅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霉味，所有的家具打开都是一股难以形容的闷霉的味道，她们刚来的时候，甚至都盖着遮挡的白布，好多东西，都是连夜买来的，似乎董税的营救计划也很仓促。

万鹿被打扮的很好，躺坐在床上，她依然也没有多自由，依旧被看着，只不过这些人和之前凶神恶煞带着恶意的那批人不一样，她们颜悦色的看着她而已。

她不论怎么想着走出去，怎么用力怎么努力，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这些人微笑着劝她：“不要紧，把身体养好了，董总会带着你出去，公布你的身份，让你堂堂正正的做董家的大小姐。”

董家的大小姐，什么年代了，这个称呼又土又好笑。

以为她很稀罕么？万鹿默默想着，扣着床边的木头。

她依然装得木木的，并不信任这个所谓的父亲。她这辈子，唯一能够信任的或许只有奶奶，时俊和佳佳了。

然而一想到其他两个人，她的心就绞痛，绞痛！时间并不能平复她的伤口，只会在岁月的浸渍下，让伤口发烂发炎。

她默默伸手摸自己的脸颊，居然这次没有流泪，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经学会了没有表情的难过，高兴以及……恐慌。

她还记得那一天，有个漂亮的长发姑娘同自己聊天，安慰自己很快就能救她出去，这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对她散发着明显善意的人，可能因为她是佳佳的朋友吧，她这么对自己的说，所以她很信任对方，甚至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能够说话，有自己意识的状态。

她说，可以帮她联系到佳佳，联系上佳佳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都骤停了，那么多年，她把佳佳害的那样惨，然而佳佳重逢自己，第一反应还是在关心自己。

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也跃跃欲试，似乎可以不再一个人逃避和保护自己，佳佳回来了，她的光又要回来了，又要有人保护自己了。

然而董税到来的那一刻，芮姗姗血流满面朝着她伸手的那一刻，她的惊恐到达了极致，她似乎又看到了奶奶为了自己心脏骤停的那一瞬，又看了自己瑟瑟发抖躲在竹林后，看到他们杀害心爱的人的那段漫长又绝望的过程。

果然，只要是爱护她的，最终都会走向死亡，死亡不可怕，可是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自己？

万鹿憎恶而胆怯的询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恶劣的情况，这么多恶意相待的恶魔虐待之下，亲爱的人都被伤害致死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苟活？

然而，她明白，不仅仅是胆怯，不仅仅是本能，她想逃出去，将这些伤害自己和友人的恶魔都绳之以法。

就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神话，她藏在心底，带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奢望。

但是，再怎么奢望，都不能带上佳佳了。芮姗姗就是前车之鉴，她的死亡再次证明，接近她万鹿的人，都会背负霉运，万劫不复。

她在心底将自己最后的光芒给掐灭了。

如果佳佳现在过得很好，就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解救，不用再涉入她的生活吧。

“鹿鹿，爸爸回来了！”思绪突然被打断。

门被保姆打开，董税走路带风的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举着两串糖葫芦，他还记得很久以前驱车去见她的样子，她怯怯地举着一串鲜红的糖葫芦，躲在姥姥身后，时不时偷偷的探出小头偷看他。

她应该是喜欢吃糖葫芦的吧。

董税小心翼翼地靠近万鹿，将糖葫芦给她。

万鹿嘲讽地在心里发笑，并没有接过糖葫芦，而是缓缓张开嘴，给董税看她的牙。

这一看，让董税心都碎了，二十几岁的年纪，不但头发花白了，就连一口牙，除了大门牙尚且在，其他的牙都掉得七零八落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这次从绿萍疗养院里接送途中被助理为了震慑她，让她不要乱动，拔掉的虎牙，使得她没有几颗牙能够吃食。

她每日进食都努力的用牙龈去摩擦，用大门牙一点点的咬碎。煮烂的大米饭，都吃得困难，何况糖葫芦。

真好笑。

“囡囡，对不起，对不起！”董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头，内疚到极致的哭了。

然而万鹿只是面无表情的被他抱着，无喜无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