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凭风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的自己的意思，刚要反驳，便被卫若鸿打断。

“老师是怪朕的，是吗？”

谢凭风下意识的拉着她的衣袖：“听老师说完，老师不全是那个意思，老师只是——”

“朕明白了，老师不用说了。”

谢凭风怀疑：“陛下明白了？”

“对，朕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谢凭风的手：“老师，你先把手松开，朕出去一下。”

谢凭风还未从方才的对话里缓过神来，愣愣的松开了手。

卫若鸿对谢凭风笑了笑：“老师在这里等等朕，朕马上回来。”

于是她便出去了，看着窗外黑透了的天空，谢凭风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天黑了，陛下注意脚下。”

没多久卫若鸿就回来了，双手背在身后，轻松的朝着他笑。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卫若鸿表情愉悦，谢凭风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但很快谢凭风就放松不出来了。

卫若鸿神秘的对他笑：“老师，朕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谢凭风很配合的笑笑：“好，那陛下告诉臣，是什么惊喜？”

他的小七总这样，孩子心性。

然后他看到，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赫然出现在谢凭风面前。

谢凭风震惊的说不出话，对上了卫若鸿笑眯眯的眼睛。

“老师喜欢吗？”

谢凭风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吓得，是心疼的。

他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声开口：“这……是什么？”

卫若鸿漠不关心的扫了一眼自己那双在滴血的双手，抬起头，眼神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老师说过的，做错了事就应该受惩罚。”

“朕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老师带着朕去花园里看雪，但走着走着就把朕落在雪地里找不到了，等好不容易找到了朕，朕已经冷的晕了过去。”

“然后老师就被罚了，身后被打了五鞭子，您又主动要求加上了五鞭子，朕问您为什么要这样，您亲口说的，做错了事情的人要受到惩罚的。”

卫若鸿都没听到谢凭风的表扬，表情顿时有些沮丧：“是朕学的不够好吗？”

“朕去问了，没人敢打朕的后背，真只能自己用鞭子打自己的手心了，儿时朕犯错的时候，老师也会用手打朕的手心。”

“不如朕再去问问，重新让他们打，这次打后背，如何？”

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

谢凭风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谁准你这样的？拿着鞭子抽自己的手，你不要命了吗？”

她第一次见到谢凭风这样激动，眼里隐隐透着怒气，遍布血丝。

她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哪里学的不好：“老师当初就是这样的……”

谢凭风胸口剧烈起伏，心里像有团烈火在烧，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你是天子，平日里爱喝酒不保重龙体就罢了，怎么能做出这样伤身子的事！”

“天子也是人，做错了也要受罚啊。”卫若鸿理所当然，完全不知道谢凭风的反应为何会这样激烈。

她揪了揪谢凭风的袖子，却因为手上沾满了血，不小心把血迹蹭到了他的身上，又悄悄松开手。

糟糕，又闯祸了。

谢凭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闻言无力的松开手，对她摆摆手：“你去吧。”

卫若鸿两眼放光：“真的吗？那我去啦？”

谢凭风气的脸都白了，闻言却笑了：“去吧，现在就去，陛下若是踏出这扇门，往后便不要说臣是您的老师了。”

卫若鸿别的听不懂，这句话倒是能听懂的，于是在脑子里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你要是敢出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学生。

她没动。

“陛下不是要出去？怎么不走了？”

卫若鸿哪敢走出一步，忙不迭认错：“朕错了。”

谢凭风不说话，合住眼，抚着胸口，不断给自己顺着气。

卫若鸿上前一步，伸出手也想给他顺气，但是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还是没碰他。

老师爱干净来着。

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但是还是服了软，声音闷闷的：“小七知道错了……”

谢凭风睁开眼，原本暴躁的情绪几乎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抚平。

“下次不许再这样。”

再哪样呢？不许再怀疑他，还是不许再伤害自己？

卫若鸿没在乎，老师不生气不就行了，爱哪样哪样。

知错不改，她的优秀品质。

她配合的不行：“嗯嗯，以后不会了。”

谢凭风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

谢凭风晚上是在养心殿住下的。

他的本意是想回府，卫若鸿留不动他，只能不舍的看着他离开，结果刚走没几步，就因为双腿脱力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卫若鸿扶着，早就摔了。

至于为何会脱力，大概是因为刚从牢狱里出来还未休息好，当然，更重要的是卫若鸿气的。

于是卫若鸿更不肯放他走，拉着他的胳膊说要他留下，还美其名曰“许久未见老师了想找老师叙叙旧。”

当然，这招不好使，谢凭风还是要走，最后还是卫若鸿看了看自己被谢凭风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双手，低头卖惨：“如果老师走了没人照顾小七，小七的手磕了碰了该怎么办。”

谢凭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但还是心软，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手上旧伤未好又徒增新伤，无奈只得留下。

卫若鸿哄骗着他，一路把他哄到了榻上。

她也没做什么事，就只是隔着被子搂着他，抱了一晚上，动作像是树袋熊挂在树上。

卫若鸿是树袋熊，谢凭风是树枝，只不过是横着的。

谢凭风被她压的有些受不了，头发也被她压在胳膊下，丝毫动弹不得。

他被压的睡不着，本想把卫若鸿叫醒，但在烛光下，看到她熟睡的脸，静谧柔和，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她叫醒。

算了，自己怎么论也是小七的长辈，让小七睡的舒服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