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子离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下悬崖，心跳几乎停滞。

待到麻痹解除，她像疯了似地朝着无尽深渊冲去，下一秒，被赶来的风清予拦住。

“余笙！你冷静点！”风清予厉喝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她，不让她进一步动作。

依照他对余笙的了解，如果他不拦着，余笙真的会跳下悬崖去救江子离。

毕竟，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余笙用力挣扎，妄图甩开风清予，她大声反驳：“你要我怎么冷静？掉下去的是江子离！”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无尽深渊！任何活物都无法从上方飞行，一旦坠入其中，绝无生还的可能。我知道你爱他，但是我不能让你去送死。”风清予说得很认真。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余笙以身犯险。

温秋韵此时赶到了现场，看着余笙欲言又止：“是啊，阿笙……”

她也在劝余笙冷静。

没有人不难过于江子离的意外，但是他们都明白无尽深渊的危险程度。江子离，怕是救不了了。

贸然跳下无尽深渊，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已经失去江子离了，不能再失去余笙。

“任何人掉下去，我都可以战略性放弃。但是他，江子离，不可以！”余笙猛地甩开风清予的手，趁众人愣神之际，她释放灵技“空间凝”将他们定住，又说：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我。可我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江子离去死。师兄，如果掉下去的是我，你会见死不救吗？秋韵儿，羽子，如果掉下去的是对方，你们会选择放弃吗？空间凝半分钟以后就会解除，师兄，你带着大家下山。我，必须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交代完一切，余笙踏着不渡寒，冲下无尽深渊。

——无尽深渊之下——

余笙一路俯冲，很快来到了无尽深渊的底部，一条狭长的裂谷。

深渊底部弥漫着不知名雾气，遮蔽了散落的天光，又挡住闯入者前行的方向。

余笙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夜视丹服下，再点燃照明符，在裂谷里寻找起江子离来。

“主人！”

逆蝶飘了出来，趴在余笙肩头，说：“这里待着好难受，我们能不能快点离开。”

即使是绝世神兵也受不住此处的诡异吗？

余笙越发担心江子离的处境。

奈何此处地形特殊，她的空间感应被屏蔽，无法扫描到江子离的位置。

多拖一秒，江子离危险一分。

“你能不能感应到凤鸣的位置？”余笙顺嘴一问，却没将希望放在逆蝶身上。

逆蝶也给出了余笙意料之中的答案：“感应不到。”

余笙没再搭理。

谁料她此时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闻到了情蛊的味道。主人身上有，那边，也有。”

逆蝶指着一个方向，说得十分肯定。

丹药、灵器以及一些特殊材料于逆蝶而言都是食物，好巧不巧，她是个吃货，对食物的香气最为敏感。

危急时刻，余笙只能寄希望于逆蝶，她说：“带我过去。”

逆蝶立马化身导航，给余笙指路。

十分钟后，余笙踏入一处雾气稀薄的地界。远远的，她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江子离。

江子离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身躯以一种怪异姿势扭曲着，袖袍毁去，露出被折断的手臂，森森白骨刺破皮肤，裸露在空气之中。

衣摆未曾遮住的一只小腿，已然扭曲成S型，想来是腿骨多节断裂才有如此惨状。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江子离没有呼痛没有哀嚎，他平静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好似在等待什么。

余笙原以为他是在等自己来救他，但在观察了几秒后，她恍然大悟。

江子离，是在等死。

他的眼中毫无求生之意，想来是认定了，队友已经将他抛弃。

这可是无尽深渊，哪个修灵者会不要命地下来救他呢？就算是亲生父亲，面对如此抉择，怕也是会以大局为重，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

他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江子离。”

她轻启唇齿，唤了他一声。

江子离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动作。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余笙再度开口，又唤了一声：“江子离。”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回应余笙。他呆呆地看着天空，呢喃道：“是幻觉吗？”

上天待他还算不薄，知道他命悬一线，给他制造出的幻觉里竟然有余笙存在。

“江子离，不是幻觉，我来找你了。”余笙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江子离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喜悦，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他说：“你不该来。这里很危险，来了，未必有命活着……”

余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说：“我来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指尖忽然触及一片温热，余笙将照明符凑近了些，这才看清，是江子离的眼泪。

“你哭什么？”她有些不解。

以身赴险，九死一生。她都没哭，江子离有什么好哭的？

江子离被她这么一问，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他实话实说。

江子离比任何人都明白，余笙有多凉薄。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在危急时刻，谁的性命都可以被她放弃。

同时，她也很惜命，从不做会威胁自己性命之事。

在掉下无尽深渊的那一刻，江子离就做好了被余笙舍弃的准备。无尽深渊这么危险，修灵者有来无回。没有人会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跳下来寻找一个不知生死的同伴。

江子离不断安慰自己，他死了没关系，只要余笙活着就好。但在知道余笙不顾一切跑来救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视他的性命为重要之物，以身赴险前来相救。

“其实，换做别人掉下来，我还真不会在乎他的生死。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江子离。”你是我的爱人。

后半句话余笙没有说，可江子离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就是她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