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汐咳得晕了过去。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头还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蓝色仙灵花。

不等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留在她床边。

是风归年。

“风，你回来啦？”她有些惊喜，话未说完，喉间一阵干痒，鼻息间有血腥味在弥漫。

风归年看出了她的不适，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才道：

“轩辕离来此之事，我听圣雪族人说了。”

“他们还好吗？”冷若汐开始关心起圣雪族人来。

“他们很好。”他答完，顿了顿，又说：“你不该把极寒冰莲交出去的。”

这话里带着几分埋怨，更多的怕是无奈。

谁都知道冷若汐伤重难愈，世间唯有极寒冰莲可医。如今她将冰莲交出，又强行催动灵力挡下轩辕离一击，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风归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救她了。

冷若汐被他这么一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若不交，圣雪族人怎么办？冷国旧臣怎么办？你们又怎么办？”

“你为何就是不能听窥天师的话，凡事以己为主。”

“我做不到。”

冷若汐说完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鲜血，污了一整片袖子。

风归年见状哪还敢刺激她，忙替她顺气，眼眶因为心疼而变红，泪水在其中不断打转。

他此次归去浮空岛，同冷若汐约好一月之期。因为怕她出事，一路上紧赶慢赶，只用了二十日就赶回北境，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想来，浮空岛出事，怕是轩辕离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就是要他护不了冷若汐。

他真蠢，怎么就中了这计，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了北境呢？

风归年越想越难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冷若汐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见风归年在哭，抬手替他擦去眼泪。

她说：“别哭。”

风归年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阿汐，你要死了，你知道吗？”他哽咽着将真相说出，眼泪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他放在心上的人，被轩辕离欺负得命都要没了。

要他如何能心气平和。

“生死各有命。”冷若汐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继续安慰他。见他的眼泪稍稍止了，又说：“我这身体，怕是出不了北境。你若得空，帮我去我父皇母后坟前看看可好？你代我同他们说一句，女儿不孝，未能替他们报仇雪恨。若有来世……”

说到这里，冷若汐又剧烈咳嗽起来。

风归年忙扶着她躺下休息。

“你莫要再劳累了。圣雪族的医者说，你只有十日光阴了。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去给你取来。”

“没有。我想休息了。”

…………

风归年离开以后，冷若汐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梳妆台前，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枚锦囊。

这是窥天师留下的。

窥天师曾说，若有一日她走投无路，打开这个锦囊，其中所言便是窥天师最后一次帮她。

她终究无法像窥天师说的那般，一切以自身为主，不管旁人生死。

所以她注定要输，输得一塌糊涂，被轩辕离耍的团团转，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如今她命数已尽，再不打开锦囊，怕是以后没有机会打开了。

也不知窥天师在其中藏了什么。

带着几分好奇，冷若汐打开了锦囊。

锦囊里放着一封信，还有几粒种子。

【殿下，见字如晤。您终究没有听我之言，一切以自身为主。当您与我在信中重逢，想来您之生命已至尽头。】

【殿下，锦囊中的种子为极寒冰莲子。冰莲千年方可长成一株，若有圣帝阶修灵者愿意为之献祭，顷刻便能开花结果。将此事告知风灵圣帝，他自会为之献祭。做守护的剑鞘，不做夺命的锋刃。从不是一句空话。】

【若您不愿风灵圣帝为您牺牲，我便再无救您之良策。您之生命也将停留在二十七岁，实为一大憾事。在故去之前，您可将北宫布置一番，以作圣帝秘境供后世修灵者探索。】

【三千年后，有一冰属性修灵者，灵脉尽断赶赴北境。您可为她提供便利，助其获得您之冰雪传承，重铸圣帝荣光。】

【故事终将重新开始，在一切结束之后。】

冷若汐看完窥天师留下的信件，久久不能回神。

他通晓一切，知道风归年会来到她身边，知道轩辕离会将极寒冰莲夺走，甚至知道三千年后会有修灵者来此。

可纵使强大至此，他也只能给予她指引，而不能伸手救赎她。

是她自身的因果太重了吧。

福祸总是相依，她承接了一统大陆的天命，就注定此生劫难无数。

只可惜这一劫，她扛不过了。

…………

冷若汐将窥天师的信件藏了起来，极寒冰莲子的事情，她没有透露给风归年半分。

正如窥天师信中所言，她不愿意让风归年为她牺牲。

最后的十天时光里，冷若汐在不断布置北宫内的关卡。

三千年后那位修灵者灵脉尽断，她不可设置太多难题，以免她无法到达冰棺之前。

冰灵火，不渡寒，北境之冠……都是些好东西，能留给她也是极好。

冷若汐不明白那句“故事终将重新开始，在一切结束之后”是何意，主观猜想了一番，许是三千年后大陆会再次陷入乱世。那位修灵者要像她一样承接天命。

既然两人被命运绑定在了一起，就让她最后为她做些什么吧！

——十日后——

冷若汐躺在床榻之上，身边，是哭成泪人的风归年。

他舍不得她离开，却对事实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直至走向死亡。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冷若汐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毫无作用。

末了，风归年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颊，道：“若有来生，先遇见我，好不好？”

他以为冷若汐是因为先遇见轩辕离，才导致了一切的悲剧。

冷若汐笑笑，不做辩解，只答了一句：“好。”

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往事在不断上演，犹如走马灯。五感在一点一点消失，将她的意识从这世间抽离。

在听觉消失之前，她似乎听见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冷若汐！”

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有个人曾这么呼唤过她。

是谁呢？

是沧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