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醒来的时候，发现江子离正在看地图。

他起得很早，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桌上还放着份早饭。饭用特制灵器暖着，不至于被外界气温所影响。

“早上好！”

余笙刚从床上爬起，江子离听见动静便回了头，向她问好。

“嗯，早。”她答得冷漠。

简短的话语并没有伤到江子离，对余笙，他向来有耐心。

“我早起看了几遍地图，下一站碧阳城距离此处不算太远，往后墨云城倒是有些距离。我们今日赶到碧阳城，休整一番补充些东西，往后三天便风餐露宿。”

“好的。”余笙又道。

江子离说的也是她早先定好的计划，她自然不会反驳。

聊完路线，话题并未结束，江子离再三思量，最终还是开了口，道：

“马匹速度太慢了。不如我御剑带着你赶路，还能早些到白雪关。”

白雪关是轩辕国边关，出了此处便是雪国地界。要进入北境必须先进入雪国，所以白雪关在他们的必经之路里。

江子离的提议不无道理，余笙仔细想了想，没拒绝。

马匹的速度不如修灵者御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余笙也懒得计较太多，江子离愿意御剑带着她，她欣然接受。

“你先吃着早饭，吃完饭将房间退了。我牵着马去马市上看看，或寄养或出售，总得将它处理好。”

江子离考虑得全面，余笙没有多言，任由他去办事。

少年见她同意起身便要去办事，走出门了才想起还有话未说，又折返了回来。

“这件狐裘披风你穿着，防寒。”

言罢，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白色狐裘，放在了余笙的衣服旁边，并叮嘱她一定要穿。

今日天气比之昨日更冷，就余笙这畏寒的身体，江子离免不得要多考虑几分。

见余笙点头应下以后，他才离开。

…………

江子离卖了马匹再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余笙被三个大汉围在中间戏弄的场景。

他们似乎是对余笙身上名贵的狐裘披风起了兴致，围在余笙身边绕圈，一边绕圈一边伸手去触摸那披风，口中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么贵的玩意，是自己的吗？”

“瞧你这一身衣衫也是便宜货，怎就披风华美昂贵。该不会是偷的吧！”

“要我说，许是哪家老爷养在外面的外室。不过瞧你这姿色，也不怎么样嘛。”

他们用尽恶毒的心思去揣摩余笙，余笙被他们围在中间，只说了一句：“滚！”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却迟迟没有挥出。

江子离看见这一幕顿时怒从中来，瞬发一道“凤凰破灭焰”打在为首那人身上。之后疾步走向余笙。

他将余笙拉过，护在身后。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几人，脸上表情冷漠：“滚开！”

三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想夺余笙的狐裘披风，见她有人护着，这人实力还在他们之上，便不敢再闹事，骂了声“晦气”匆匆离开。

见他们离开，江子离连忙转身关心余笙的情况，问：“你可有事？”

“我没事。”余笙答得迅速，语气中蕴含着几分不满。

“没事就好。”

江子离笑笑，没再说话。

他知道余笙为什么不开心。

若是换作从前，有人敢这么对余笙说话，她反手就掏出板砖来乎对方脸上了。不过今日余笙没有。

先不说余笙灵力被封打开不了储物手镯，无法使用她那块板砖。就是能用，凭她现在的力量，也是打不过三人的。

余笙虽然桀骜不驯，但她很聪明。打得过时她绝对动手，打不过时她会明哲保身。

不知为何，江子离忽然想起两人初见之时，也是有两个修灵者对余笙出言不逊，余笙当场便教训了那两人。

彼时江子离对余笙了解不深，以为她是不怕恶棍。可在后来余笙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打得过才敢动手。

余笙的做法很明智，江子离却不由得感到悲伤。

若是换作往日，余笙绝对是动手狠狠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三人。可是如今，她只能选择隐忍。

并且往后的每一次，她都要选择隐忍。

余笙已经不再是当日那个天之骄女了。

她十八岁到达天阶，得到了许多赞美与荣光。同样也是十八岁，她灵脉尽断成了普通人。

要如何才能甘心呢？她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恍惚间忆起幼时上学堂，夫子曾问他们，对一个天才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有人说怀才不遇。

有人说英年早逝。

有人说生不逢时。

答案好多好多，夫子也不曾赞同谁，只道未来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

而现在，他想他已经有答案了。

对天才最大的惩罚，是平庸。

悲伤涌上心头，江子离不再说话。

余笙没发现他的异样，沉默良久后，说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了。”

说完，她自顾自往前走。

她心情确实是不好的。江子离一个外人都为她感到难过，她又怎能甘心？只不过今日惹她不开心的不是江子离，她向来不爱将对一个人的情绪发泄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向江子离说明原因，一个人走在前方。江子离也不讨嫌，安安静静走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余笙没看见江子离眼里的心疼，江子离也没看见余笙落下的眼泪。

他只是乖乖跟在她身后，心疼着她的遭遇。

沉默总让思绪蔓延，昔日荣光一一浮现在脑海中。那是他们共同经历的曾经，现在，美梦破碎成了泡影。

“喜欢你桀骜不驯。”

这是他当年与余笙在一起时，说喜欢余笙的原因。

他确实是喜欢站在阳光下神采飞扬的余笙吧！那样灿烂的女孩子，本就璀璨夺目值得所有人喜欢。

可现在，余笙成了普通人，亦与他没有关系。

“江子离，你是否还爱余笙？”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爱现在的余笙。

答案是肯定的。

江子离说自己爱余笙的桀骜不驯，可现在，余笙成了普通人，他还是爱她。

这一次，他爱她的自强不息。爱她身处绝望，仍然愿意为了搏一丝希望而远赴北境。

余笙，会永远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