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两人站在碧阳城的土地上，余笙的情绪都还在低落着。

倘若她从前就是普通人，或者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修灵者，现在的她大概不会那么难过。可她从前偏偏是众多新生代天才中的第一，是五大学院天才见了也要低眉的强者。

有那么一瞬间，江子离竟然萌生出“余笙如果一开始是普通修灵者就好了，这样，她现在就不会那么难过”的念头。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推翻。

做什么样的人应该由余笙自己选择，他没资格干涉。

余笙先是她自己，才是他的朋友。

“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内心上不得台面的想法，余笙忽然开口询问。

“我希望你开心。”江子离如实回答。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今晚打算住在哪里。”

得知余笙不是在询问他的那些心思，江子离莫名松了口气。之后认真思索，还未作答便听见余笙说：

“我有个朋友住在碧阳城，顺带去拜访一下吧。”

她说得确定，显然是早已定下的计划。开口询问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通知。

“好。”

江子离不会拒绝。相反，他有些开心。

余笙进入仙灵学院以前的人生一直是个谜。他只知道余笙来自星辰殿，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有哪些家人？有哪些朋友？喜欢谁？讨厌谁？过去经历过什么开心的事情，难过的事情？

江子离一无所知。

爱人之间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可不能像这样对对方没有一点了解。

所以，当余笙主动提出要去找朋友的时候，江子离很开心。

他终于可以触及余笙的过去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

…………

余笙的友人住在碧阳城南边的一座院子里。

院子不大但井井有条，每一处装饰都恰到好处，一看就知道是主人家用了心打理的。

余笙事先应该同友人打过招呼。她到的时候没有敲门直接进入，友人见她进来并不惊讶，不过在看到她身后跟着个江子离时，面露难色。

“殿主……”绛河下意识想询问什么情况。

他见外人的机会并不多，一时之间也忘了要掩饰身份，对着余笙便称殿主。

余笙连忙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

谁料绛河听见余笙咳嗽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问：“殿主你感上风寒了吗？怎么还咳嗽了？”

余笙：“……”总有一天开了这个不靠谱的属下。

“殿主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瞪我是什么意思啊？眼睛不舒服吗？”绛河不达目的不罢休，势要追问到底。

余笙更沉默了。

倒是江子离听出了余笙咳嗽里的意味，尬笑一声后将事实告诉这个“属下”。

“你们家殿主让你别暴露她身份，还有我这个外人在。”

“哦！”绛河恍然大悟，后知后觉：“那现在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绛河你这个重华楼楼主不想当可以不用当了。”余笙承认她有被绛河气到，从前怎么没发现这货这么蠢呢？

这不，在余笙发出一份类似开除的通知后，绛河立马接话：“什么？殿主你要退休让我上位？”

余笙：“……”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江子离，你把他做掉吧。”忍无可忍的余笙痛下杀手，准备就地解决绛河。

江子离见她真有些生气了，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气别气，不就是身份，我早知道了，不必瞒我。”

余笙：？

这话可给她吓了一个激灵。

她只告诉过江子离自己是星辰殿顶级杀手，隐瞒了实则是殿主的事实。江子离说他早就知道，难不成私底下调查过她？

得出这个猜想的余笙瞬间冷了脸，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杀人灭口的想法。

“不止我，大家都知道。轩辕当日不放心与风清予同住一屋檐下，着人去查了他身份。误打误撞查出你是他师妹，实为星辰殿殿主一事。”

江子离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为什么知道余笙身份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

余笙听完只觉得两眼一黑。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和风清予是师兄妹？”

亏她还各种避嫌假装不认识风清予，结果要隐瞒的几人早已知晓。

这样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知道。我那时还问，你们对彼此异常冷漠不像认识，轩辕说你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让我不必多想。”

余笙：“……”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事已至此，她再隐瞒也没有用，索性向江子离全部坦白。

“是的，我就是星辰殿殿主，代号望舒。”

“星辰殿是仙灵大陆最大的杀手组织，不过我们和话本里那些冷酷无情的杀手不一样。不出任务时大家全都是有正经工作的正常人。你可以理解为杀手是个兼职。”

“星辰殿下又分为三楼，启明、重华、荧惑。你眼前站着的这个是重华楼楼主绛河。如你所见，他脑子不太好使是个傻逼。”

余笙简单做了个介绍，给江子离科普星辰殿的基本信息。

绛河小声抗议：“殿主，不带骂人的。”

抗议无效，余笙转头给他介绍江子离。

“这是江子离，嗯……我前男友。”

“殿主你还能找到男朋友啊？”

绛河震惊，绛河质疑，绛河不可置信。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哦，是前男友。”说完他上下扫视余笙一眼，郑重点了点头：“难怪。”

余笙：“……”

原来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她捂着脸，嘴角无奈苦笑：“江子离，做掉他吧！我封你当新任重华楼楼主。”

看得出来余笙真起了杀心。

“殿主万万不可啊！”

就在江子离正准备拔刀的时候，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一人，直扑余笙妄想保住她的大腿。

江子离眼疾手快走到余笙前面，挡住此人。

“绛河要是离开，我也不活了！”弧南没发觉自己抱错了人，内心暗暗思忖殿主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余笙看着他俩丢人的劲，只觉得自己不仅想笑，头更是隐隐作痛：“那你们俩一起去死。”

白榆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还请殿主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