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正打算把窗户关上，然而冷不丁的，窗户外面冒出一颗大头来，当即吓了她一跳，“哈！”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孟北海，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劝你早点做决定的时候。”说话间，孟北海站起身，靠在她窗户的左边，懒懒地看着她，“不过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实在是你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只要不是睡得跟掌柜的一样，想不听见都很难。”

“那我就不一样了。”一个惫懒的声音传过来，只见顾东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户右边，跟孟北海一样，靠在右边的窗户旁，“院子里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耳朵，想让我没听到你们的动静，对我来讲，更难。”

孟北海见他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身体都不自觉的往左边侧了侧，顾东隅像是没看到一样，趴着身子一手托腮，朝桑榆晚问道：“怎么样，你现在做好决定了没？”

桑榆晚见他们两个对自己虎视眈眈，沧桑地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快？而且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我都没弄清楚，算要做决定也不能这么快吧？”

顾东隅说道：“传奇组织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欧阳纥说的没错。若是他迟迟未能回去复命，不仅是他要受惩罚，之后传奇组织还会对你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杀，到时候，可就不是应付一个欧阳纥那么简单了。”

桑榆晚沉默片刻，忐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其实……早就知道我是传奇组织的杀手吧？”

孟北海点了点头，“你之前跟我说过。”

顾东隅则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桑榆晚当他默认，犹豫的说道，“不然我还是回去吧，我觉得他说的没错，组织或许能看在我是自己人的份上饶我一命——”

孟北海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否定了，“就算饶你一命，那又怎样呢？往后几十年的岁月，你依然要被你们组织驱策，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过这种日子吗？若是以前没有享受过自由便也算了，可你现在已经离开组织两年多了，难道你还能心甘情愿的回去继续过以前那种日子？”

桑榆晚不说话了。孟北海虽然说话直接，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戳中了她的心窝子。若是以前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让她回到组织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既然已经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安稳喜乐的日子，再让她回去过以前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是个人都不愿意干。

顾东隅这个时候淡淡开口：“事情不至于就这么糟，非要你在回去和留下之间选一条路。你不是说你连现在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吗？不如趁着今夜月色大好，我帮你捋捋？”

桑榆晚看了一眼天时，知道今天晚上多半是睡不着了，手在窗台上一撑，跳出窗户，靠在墙上，说道，“说吧。”

顾东隅指了一下桑榆晚，“你觉得组织为什么要杀你？”

桑榆晚这下没有犹豫，“因为他们给我派了任务，我没有完成，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回去复命，不仅如此，好像还逃脱了他们对刺客的制裁。如果我是我们组织的老大，知道自己的毒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了，定然会想办法对其进行清理，从而达到震慑他人作用。所以我认为，就是他让欧阳纥来杀我的。”

顾东隅点头，“这样的话也说得过去，但你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你们组织又是怎么知道的？”

桑榆晚被他这么一提醒，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是欧阳纥出卖的我？”

孟北海赶紧说道，“若是欧阳纥出卖了你，那为何今天晚上他要帮你？先不说他出卖你的动机在哪儿，单单是前脚出卖你后脚又帮你这种行为，他图什么？”

孟北海说的有道理，桑榆晚更加犹豫了，“那既然不是他的话，又是谁出卖的我？”

顾东隅接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根本就没人出卖你？”

桑榆晚转头看向他，大眼睛里满是求知若渴。顾东隅说道，“你之前是‘霍小玉’，现在是大吉鸭店的‘桑榆晚’。也许买杀手取你性命的，不是冲着‘霍小玉’来的，而是冲着‘桑榆晚’来的。”

桑榆晚一听，脸上不解之色更浓了，“可我不过是大吉鸭店的一个小伙计，有什么值得传奇组织派人杀我？在店里，掌柜的分量比我重，孟北海的武功最差，就算要动手，也是首先冲着他们两个去，为何会来杀我？”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处了。”孟北海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眼下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说得通。若是我们能弄懂这背后的关节，整件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三人讨论了一番，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桑榆晚，如今身份暴露，面对顾东隅时，内心难得地充满了歉意。趁有第三人在，她没那么尴尬，转过身对顾东隅说道，“师父，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传奇组织的刺客，还是来杀你的，那为何当日在破庙你要救我？”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问出口的话，之前多次想问，但都被顾东隅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了。如今孟北海在现场，她笃定当着孟北海，顾东隅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敷衍她。就连身后的孟北海都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想听一听顾东隅的回答。

谁知——

他沉默片刻，说道，“也许我们是有缘呢？”

桑榆晚顿时大怒：“你跟谁都有缘是不是？一个大男人从破庙捡回一个年轻姑娘，你觉得这事情叫有缘？没人告你贩卖人口吗？”

顾东隅浑不在意地一笑，“我们那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有谁告我？”他说着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打算尿遁，“不说了不说了，我上个厕所就去睡了。”

桑榆晚见他神神秘秘，死活不肯说出口，顿时生气了，又从窗户跳了回去，“啪”的一声，这下总算把窗户关好了。只剩孟北海，一个人站在原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他虽然不知道顾东隅为什么要把桑榆晚捡回去，但他好像知道了桑榆晚这个任务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