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怜带领的三十六军的增援也在装置正式投入战场前赶到，临时加塞进了这场战斗。只可惜时间过于匆忙，随春生来不及和张月怜通气，求证一下这个装置到底有没有用。

随春生带着从几支不同的部队里抽调组建出来的最强兵力守在了最终防线，顺便放出浮游单元接力侦查，远程观望前线的战局。

诱导装置发挥了作用，作用范围内的虫族全都被牵引着向无人的宙域行进。卫星并不大，剩下的虫族无需再动用诱导装置，用现在的兵力足以剿灭。

杨鑫钰的信号迟迟未到，随春生只能在最终防线看着大部分被引走的虫族干着急。所幸现在那些被牵引走的虫族没有失控的迹象，只是跟着诱导装置走，预计一个小时内就能完全离开会对第五行星产生影响的区域。

随春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由被牵引的虫族划出的血肉长河，唯恐其中有一只脱离了队伍。直到大部队被引离幽灵斥候的可以侦查到的范围之外，随春生才放弃了继续侦查前线的状况。

在前线的虫族被引开了足够的距离之后，驻守在原地防卫剩余虫族的三十六军增援部队收到了着陆剿灭剩余虫族的命令。

杨鑫钰跟着牵引的大部队走了，恐怕一时半会儿顾及不到他这里。张月怜按理来说也没有权限使唤他，随春生只能自己背下抗命的黑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最终防线，将身后军委来的试图阻止他离开的增援远远甩在身后。

越靠近那些虫族，它们意义不明的话语也越发鼓噪。随春生努力想从其中分辨出其他的内容，却始终一无所获。

聆听虫族低语无果后，随春生连接上张月怜的通讯。

“张少将，我来支援你的剿灭作战。”随春生开门见山。

“明白。”

张月怜对随春生抗命来支援她并没有太过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预料，直接调整成了可以让随春生最大程度发挥作用的战术。

三十六军的增援部队从四周着陆，将四散的虫族往中心驱赶。随春生在指定坐标，等待张月怜下达攻击指令。

“幽灵斥候，攻击准备。”

“三。”

“二。”

“一！”

十二枚浮游单元全速运转，正好将剩余的虫族全部覆盖进攻击范围内。密集堆叠的虫族发出的噪音也在接触到随春生的精神力的瞬间变为刺耳的尖叫，以穿云裂石之势直抵随春生的脑海，搅乱了随春生高度集中的精神。

一幅幅不属于随春生记忆的画面随着虫族的尖啸涌入了随春生的脑海。

混乱，血腥，绝望——文明的光辉在这些粗鲁原始的画卷里无迹可寻，陷入黑暗。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那就把话语全都诉诸于暴力的音波，通过漫天飞舞的建筑碎屑和烽火狼烟传递给他人。人变得热衷于伤害，以伤害他人为乐，再在轮回的尽头被另一个人伤害，首尾相接，暴力的循环成了无尽的衔尾蛇。

直到第一声非人的怪物的嘶鸣穿透了漆黑的云层，直抵遥远的深空——

人类终于从内战的阴霾中清醒，仓皇地逃离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母星，逃向广袤无垠的深空，开始了磕磕绊绊的探索。

探索的初期，人类还会因为旧有的民族国别和历史遗留等问题有所隔阂，互相算计，斤斤计较。那时的深空并未展露出危险的真容，只以一片死寂的漆黑麻痹人类的神经。直到虫族第一次现身于深空之中，袭击了正在延续内战的人类舰队。

人类惊恐地发现仓皇之中被带上深空的科技对虫族这样纯粹强大的肉体没有任何作用——它们甚至能直接暴露在宇宙中，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移动。哪里有内战，哪里就会吸引来虫族。

人类只能被迫休战，将利益摆上谈判桌，开始磕磕绊绊的交流。经历漫长的充满火药味的交流，一些特化的，属于各个文明个性的痕迹被刻意淡化，教育的内容与人的思想愈发同质化，直到那些有“分化人类”之嫌的文明的痕迹全部被封存进档案，只准最具权势的人类取阅——从那从未存在过的虚假帝王、联合王庭主席团、到现在的军委大元帅。

文明的真相被人类封存进时间的尘埃，本该被深埋的历史却被刻录进了虫族的语言中——就好像它们从一开始诞生的使命就是见证人类的不堪一般。

……

虫族的数量过多，表层的虫族受到精神攻击，失去控制地在低重力情况下漂浮起来。被叠在下层的虫族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在发现同伴受到攻击后，便发狂开始攻击。

狂暴状态下的虫族更难对付，所幸数量不多，不至于让它们流窜到行星里去。

张月怜有条不紊地指挥部队接敌，准备给随春生新的指令时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幽灵斥候的浮游单元失去控制一样漂浮在宙域中，甚至幽灵斥候本机也陷入僵直，动弹不得。张月怜立即在通讯中呼叫随春生，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

“幽灵斥候，收到请回答！”

“幽灵斥候！随春生！没死就吱声！”

随春生那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张月怜心中顿感不妙，立即让人把随春生打捞回来。

幽灵斥候对逼近的捕捞网没有任何反应，顺从地任由后勤机把他回收进张月怜的指挥舰。军医早就候在接驳处，只能幽灵斥候的舱门打开，将一直没有反应的随副官从中剥离，放进疗养舱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