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825，正是随春生的父亲出事的那条航线。

随春生记得很清楚，父亲的运输舰队完全是私人的，业务范围也只在本星系之内。如果EM825航线是军用的，那为什么父亲的舰队会出现在专门通往其他星系的军用航道附近？

“是EM825……”银马华看随春生变得凝重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随阿姨一开始想走的也是这条航线……有什么问题吗？”

母亲告诉了他，她是知道那条航线是军用的，只是之前也一直被用来赚黑钱而已。

如果她在父亲出事之前就知道这条航线是军用的，那为什么她没对父亲的死产生任何疑问？难道她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军用航线附近吗？

“我爸就是在这条航线附近出事的……”随春生又想起自己父亲出事时银父银母奇怪的态度，还有去见母亲时她不停重复的对不起，总觉得他们瞒了自己特别大的事，“为什么他会在军用航线附近？我妈是不是也知道原因？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就只瞒着我？”

随春生甚至踮起脚尖，只为了更逼近银马华，让自己的质问看起来更有力一点。

银马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让他猜出来这么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也想搪塞我吗？”随春生当然看出来了银马华的心思，手上用了点力，迫使银马华低头直视他。

随春生这点力气当然不至于让银马华挣脱不了，只是银马华向来不会反抗他，于是顺着他的意低下了头，也顺着他的意说出了事实：“你也说了，你的同学们都很抵触现在的军队……连没什么阅历的学生都有这种思想，成年人里自然也有想要改变现状的人。”

“所以……”随春生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父母，银马华的父母，甚至还有银马华本人，都在做些什么，“你们在准备造反吗？”

“这话不能乱说！”银马华一把捂住了随春生的嘴。所幸现在天色已晚，街边并没有多少行人，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先回去，回去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随春生看着银马华慌张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

……

“华子？你回来了？”银母对银马华突如其来的探亲喜出望外。

“是啊。妈，我和春生有话要说，你们早点休息。”银马华没有过多和银母解释什么，拉着随春生直接回到他房间里。

然后他就看见了堆在床上的自己的旧衣服。

随春生面上一红，连忙伸手捂住银马华的眼睛：“你别看！我收拾一下……”

“你是在拿我的衣服筑巢吗？”银马华没有顺着随春生的意闭嘴，而是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没有！”随春生恼羞成怒，一把薅过那些衣服全都塞进了衣柜里，“快点和我解释清楚你们在干些什么！”

银马华看着随春生气得通红的脸，心里莫名翻涌着一点点甜滋滋的喜悦。

好可爱。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停下对妄想。

“嗯……就像你想的那样，其实不是只有我们才想造反，也不是这个时代才有人开始造反，以推翻帝国政权为目的建立的起义军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只是现在一直在进行渗透，没到台面上来活动而已。”

“……所以我爸出现在军用航线附近，是因为……”

“是起义军的任务。”

“那我妈呢？她什么都知道？”

“是，她也什么都知道，”银马华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把所有事实都告诉随春生，否则等他自己猜出来后更不好收场，“包括这次有可能会入狱的事，她也知道……她交代过了，如果她真的运气不好被捕了，就让我们想办法送你离开，不要参与进这些事里来。”

随春生沉默了下来。

所以母亲才会一直说对不起……

因为她直接把随春生的未来剔除在他们的计划之外，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交给他，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的结局。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我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

“现在你有了，”银马华上前两步，把随春生抱紧怀里，“当初我也没有……是我去驻军基地体检完回来，他们看我真的要去军校读书了，才把真相全都告诉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又控制不住哭了。随春生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眼泪有点多。

“我也要花时间理清楚我到底认不认同他们嘛。出去见过世面之后我就想清楚了，我觉得造反这件事还是很有必要的，”银马华抹去随春生的眼泪，“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本来可以过上和其他星系的人一样的生活，可以不用遭受歧视，其实本来我们的生产力是可以让每个人都过上一样的生活的……但是帝国政权为了规避某些……不一定会发生的风险，强行消耗掉了那一部分本来可以分配给我们的资源。”

“可我觉得现在过得也挺好的……”随春生觉得银马华画饼一样的语言没有任何说服力，“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资源，就要搭上性命，甚至家破人亡吗？”

银马华沉默了片刻。

随春生的话也很有道理。虽然属于他们的资源被剥夺了，可他们的生活也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为了所谓的“公平”，真的值得吗？

而他们追求“公平”的时候，忽略了随春生的感受，没有给予他应得的选择的自由，直接给他安排了现在这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对他来说，就公平了吗？

“我不是很擅长交涉，也许应该让更聪明的人来和你介绍。”银马华放弃了自己说服随春生，“如果你始终不愿意认同我们的观点，我们会按照随阿姨的嘱咐，把你送到其他星系去的……当然，你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联系我……”

“来啦来啦，是谁在呼叫我当外援呀~”小诊所医师阿佳妮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抱成一团的银马华和随春生。

“……”

“……”

“……银马华！你个混蛋给老娘放手！不准勾搭我的春生小可爱！”阿佳妮发出尖锐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