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本来十分享受的表情一顿，笑意瞬间便收敛了个干净，倏地睁开眼睛，长眸之中是十足的凌厉。

“夜鸢提署的人联系你了？”

顾清歌抬手拍在苏忱的脑门上，无奈道。

“你那什么眼神，莫不是还真当我是你养的金丝雀，整天只能伺候你了。”

苏忱见着顾清歌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愠怒，立刻软下了语气，抱着顾清歌的腰解释。

“哪能呀，我知道你鸢首大人神勇无敌，杀人不眨眼，便就是我这一品左相在外面见了也得低着头。但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处，现在谁来，我都觉得要跟我抢你。”

顾清歌本升起了几分火气，但看着苏忱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又不忍心真动怒。

把人推开坐起身来，认真道。

“咱们两个如今在一处是不容易，但有些话得分说清楚。”

苏忱本还想凑着去抱人，但见着顾清歌满面的认真，手伸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也跟着坐了起来，长眉下压颇显得几分委屈听着。

顾清歌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叹息，但还是郑重道。

“我喜欢你，愿意陪着你，这是出于我对你的感情，并不代表着你可以约束我掌控我。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但谨怀你也要清楚我不是那些只能依靠夫君宠爱过活的后宅怨妇。”

“你有你的仕途，我也有我的责任，若是你只想我整日围着你转，那我随时都可以继续做回我的鸢首，你府里的这些人拦不住我。”

苏忱的面色有些冷冽，但心中也十分清楚顾清歌说的是实话。

眼角有些微红，低着头显得有些颓唐开口。

“我知道你的本事并不可能安于后宅，也从没想过控制你，但这么多年空房孤枕，太寂寞了。我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自然是草木皆兵。道理心中都清楚，但感觉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便就是现在，我也没说不让你去。但你连我心中难受都不准未免也太霸道了些，还硬要说出这些冷硬的话伤人心，你才最是铁石心肠。”

苏忱不吵不闹，但整个人好像身上都蒙了一层哀伤。

这人平日里在外冷厉淡漠，在家粘人讨巧，这般没精神的样子倒是少见，顾清歌被说的心虚，看着他那颓唐的模样又有些心疼。

刚想要软下性子哄上几句，一张口呛了一口风，胸前刺痛一瞬便不住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嗽一发不可收拾，顾清歌拿着帕子掩唇，脸颊都咳得通红。

苏忱听着动静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闹脾气，连忙转过身来给顾清歌顺着气，愣是缓了好一阵才将那股子难受劲给挺过去。

顾清歌额角愣是咳出来了一层薄汗，面色也苍白了不少，苏忱焦急的看着给倒了杯茶润喉，担忧道。

“怎么好好的咳成这样？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也不说，我派人去请大夫来瞧瞧。”

顾清歌喝了口茶压下胸前隐痛，隐隐觉得和自己身体的反噬有些关系，拉着苏忱的手沉声道。

“不过是方才着急要劝你呛了风，不必请大夫，看你下次还同不同我闹脾气。”

苏忱担忧的握着顾清歌的手，轻轻抹掉顾清歌额角的薄汗，叹声道。

“我置气归置气的，你急什么，左右哪次跑掉的人也不是我，这时候倒是长了心。”

顾清歌无奈低笑，捧着苏忱的脸，温声道。

“我这不是不跑了嘛，我现在喜欢你喜欢得紧哪儿也不想去。明天是子柯约我，许是夜鸢提署有什么事情要我拿主意，也可能是娘娘有安排，你这府里插不进人，我又不能出去，可不是得找机会传消息。约的未时，交代完事情也便回来了，你只管放心。”

苏忱叹着气将顾清歌拥进怀里，闷声道。

“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带着你远走高飞，这些人事物的可真烦心。”

随即想到什么，挑眉看向顾清歌。

“就孟子柯一个人吗？他看着便像是个花花公子，对你当真没有非分之想？”

顾清歌气的在苏忱腰间掐了一把，无奈道。

“我同他共事那么多年，若是有，现在还能在你这儿？”

苏忱审视着顾清歌的表情，那点在刑部锻炼的刑讯手段倒是用上了，确定顾清歌眼神坚定，一片澄澈，才放了心。

“我想你也是瞧不上他的，虽然容貌尚可，但过于轻浮，那你明日前去可记着早些回来。”

顾清歌在苏忱唇上啄了一下，应付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是啰嗦。”

苏忱索性抱着人直奔了里屋，坏笑的模样让顾清歌后背发凉，一直到被扔进了床里方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

“苏谨怀你疯了，现在可是大白天！”

三月初八未语斋，顾清歌准时出现在了门口，一袭黑衣配着帷帽任谁都知道是夜鸢提署的鸢首大人。

掌柜的从里面迎出来，恭敬的引人入内，带到孟子柯早就安排好的雅间，但神奇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顾清歌挥退了掌柜的，自行落座桌边，桌面上茶品和点心都是已经安排好的，也不急便自行饮起茶来。

果然不多时，身后门响，便听得孟子柯贱兮兮的声音。

“大人看着丰腴了不少，看来可真是春风得意乐不思蜀呀。”

顾清歌反手一杯热茶扔了过去，孟子柯持扇卸了力接下，四平八稳一滴未洒，含笑用另一只手拿下来喝了一口，复又打趣。

“这脾气倒是没改，看来还没被拿捏。”

说话间来到了顾清歌对面，依旧是谈笑风生的模样，但看着倒是比走之前稳重了几分。

顾清歌低声道。

“用小江生传信，可是娘娘有交代？”

孟子柯摆摆手，径自拿了块糕点放入口中。

“蛮国新王登基的消息娘娘已经知晓了，夸你做的不错，小苏相这边她老人家倒是沉得住气，是我们实在担心你的身体。”

顾清歌心中松了口气，长眉轻挑。

“你们？”

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身后，果不其然吱呀门响，秦染一身便服出现在门前。

多日未见消瘦了许多，缓步踏入屋内，语气中略有责备，但望向顾清歌的眼神，依旧温和。

“参与蛮国皇储之争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竟然瞒我，莫不是心中不拿我当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