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和秦染兄妹双双凑了过去，秦芷兰伸手想要触摸药渣被顾清歌拦住。

“小心有毒。”

秦芷兰对着顾清歌安抚浅笑，轻声道。

“清歌放心，娘娘如今安好，便就是有人暗中下毒，也绝不会是烈性之毒，我不会有事。”

秦染也对着顾清歌肯定的点了头，顾清歌方才收回了手来。

孟子柯知道秦芷兰医术了得，连忙将包裹着药渣的绢布递了过去。

秦芷兰轻轻捻起一撮药渣，在指腹之间捻了捻，又放到鼻尖下方轻嗅，神色一凛。

“药的确是治风寒的惯用方子，但用量不对，麻黄和磁石的用量都远超与治疗风寒的程度。看来，的确有人对娘娘不轨。”

秦芷兰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天下间敢对太后娘娘下手之人，除了皇帝还能有哪个。

这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了……

顾清歌沉下脸来，看向孟子柯，低声道。

“娘娘常年在深宫之中，根基深厚，便就是赵嬷嬷对于后宫之内的这些手段也应该清楚得很，怎会如此疏忽？”

孟子柯玩世不恭的面容，此刻也尽是认真，叹声道。

“太医署的院正大人与娘娘是旧识，年轻时便为娘娘做事，娘娘对其十分信赖，从未疑心过太医署会出问题。药方是院正大人亲自开的，没有问题，想来应该是煎药或送药途中被人钻了空子。大人放心，我已命人暗中彻查，明日天亮之前定有答复。”

顾清歌微抿薄唇，沉吟片刻道。

“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秦大哥，芷兰姐姐，今夜恐怕难以把酒言欢，彻夜畅谈了。”

秦染自然知道顾清歌的职责，十分理解，沉声道。

“来日方长，眼下正事要紧，如有能相助之处，你只管支会。”

顾清歌颔首点头，让孟子柯稍候，进到屋内快速重新换回了此前的江湖装扮，夜幕降临黑衣帷帽几乎隐于夜色之内，平生寒意。

顾清歌和孟子柯拱手拜别，各自上马奔袭而去。

秦染兄妹站在院门口眼见着两人淹没于月色之中，秦芷兰惆怅叹息道。

“清歌，当真同以前很不一样了。”

秦染也只得唏嘘开口。

“她做到了，她如今称得上是娘娘最锋利的刀。”

既然已经入夜，城门落锁，自然不能正大光明进入城中。

顾清歌和孟子柯两人来到城门外最近的一处地道据点，暗中潜入。

自继任鸢首之位，顾清歌自然有资格知晓京中所有地道的行走路线和暗点位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经历了三代夜鸢提署的努力，暗中的密道竟然几乎遍布京都各处。

操纵复杂，脉络极广，占地面积之大即便藏入十万兵士也不是问题。

孟子柯只知一部分常用密道的走向，此时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清歌的身后，不敢冒进，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小命就交代在了地底下。

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顾清歌在一处停下，敲了敲石壁，看着上方打进来的亮光，学了两声猫叫。

不多时，上方也回以两声猫叫，顾清歌方才带着孟子柯飞身跃上。

出了地道口，小顺子已然站在旁侧，对着顾清歌行了一礼，恭敬问道。

“大人怎会深夜贸然而至？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孟子柯惊讶发现此处竟是宫内，也难得拘谨，端正站在一旁不敢妄言。

顾清歌对着小顺子拱手，低声道。

“我有急事禀报娘娘，事关重大，烦请公公代为通传。”

小顺子含笑的面容一下子凝重起来，立刻带着顾清歌和孟子柯走无人小路，至偏殿等候。

两年相处，小顺子作为太后和夜鸢提署传信的联络人，对于顾清歌的行事作风也算是有些了解。

行事果决，极有分寸，绝非无事生非之人。

当下也不敢耽搁，安顿了顾清歌和孟子柯，便去同赵嬷嬷禀告。

赵嬷嬷心中大惊，也连忙入殿内传讯。

太后今日身体倦怠，一日之内竟要睡上半天，这会儿夜间苏醒来了精神，正无事可做，听闻顾清歌来了很是高兴。

“这丫头怎好端端的想起来见哀家，倒是会挑时候，快些传来。你在去取些茶点，让她好好陪哀家说说话。”

赵嬷嬷满面担忧应声下去。

不多时，小顺子便带了顾清歌和孟子柯前来觐见。

太后一袭紫色寝衣，外披着件罩衫，斜倚在软榻上，手支着头纵然眼下有些乌青，但精神看着倒是还好。

孟子柯未曾想到太后穿着随意，立刻跪地匍匐，不敢抬眼。

倒是顾清歌拱手行了一礼，恭敬请安。

“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也未料到顾清歌竟然带着孟子柯一同来，眉心微蹙有些不悦，但转念眼底一跳，冲着顾清歌抬了抬手。

既然带了孟子柯，便说明是公事，夜鸢提署定是察觉了什么问题。

顾清歌直立起身，孟子柯仍旧匍匐不敢抬眼。

太后凝眉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顾清歌转身微蹲下身子冲着孟子柯抬了抬手，孟子柯立刻将包裹着药渣的绢布呈上。

顾清歌面容严肃，直视太后，认真道。

“启禀娘娘，夜鸢提署经查发现娘娘日常用药遭人暗中调改，久用必伤凤体。此乃物证，因牵涉甚广，我等不敢妄动，还请娘娘定夺。”

顾清歌说的认真，眼中也是一片郑重。

太后心头一紧，凤眸之内爆发出凛冽寒意。赵嬷嬷和小顺子也是面色一变尽是慌乱。

小顺子立刻小跑着来到顾清歌面前接过药渣，来到太后面前跪地呈上。

太后沉默的看着黑乎乎的药渣，眼中明灭不定，声音中都染上了几分森然。

“哀家的药均有太医署熬制，你是在何处鉴定方子遭人篡改。”

顾清歌拱手抬眸，不卑不亢。

“恰逢今日芷兰姐姐游历回京，她亲自查看，麻黄磁石用量均远超风寒之症所需。”

太后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秦芷兰的医术她也是清楚的，半晌自小顺子手中接过那药渣狠狠扬了一地，恶狠狠道。

“好啊，真是好啊，哀家可真是养出来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