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抽丝剥茧

“回大人，确有其事。昨个诗会，学生侥幸折桂，又承蒙张尚书的赏识，心中甚是欢喜。于是便去酒楼寻露露姑娘要了些小菜，饮酒谈心，只为分享这份喜悦，别无他意。亥正时分方才离开，且露露姑娘还曾出门相送，绝无任何不妥之处。”

上官修文看着堂上一脸肃穆、威严十足的苏正阳，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他深知此番如实交代，定会让苏雨瑶更加恼恨自己，也会让苏正阳颜面扫地。但一来事关人命，二来为了自证清白，他也只好如实回答。

“哎呀，他怎么能这样啊？都娶了苏大人的女儿，让这么好的姑娘在家独守空房，自己却在外面喝花酒，良心不会痛吗？”

“要是我家里也有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我绝不会做出他这种没良心的事来……”

“唉，真是人心不古啊，苏大人待他不薄，他却如此回报苏大人，造孽啊……”

“小姐，姑爷他怎么能这样啊，就算是分享喜悦，就不能回家来跟我们分享吗？莫非我们小姐还不如那个露露姑娘不成？”与苏雨瑶同来的另一个小丫头司棋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话语中满是刻薄之意。

“司棋，别乱说，姑爷绝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要相信他！”司琴生怕小姐伤心，扯了扯司棋的衣角，小声提醒着。

却不曾想，她二人的对话，苏雨瑶全听了去，顿时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小拳头也紧紧握起。

边欣悦与陆璟雯一个拉着苏雨瑶的左手，一个拉着右手，以示安抚。

上官修文为了真相，道出实话，没想到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在场众人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照你的意思，露露姑娘的死，与你上官修文毫无关系喽？”苏正阳没想到事到如今，上官修文不但不认罪悔过，反而矢口否认，心底一股无名火起。“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官！”

“学生上官修文，并无任何违背律法之行为，请岳父大人明察。”迫于堂上苏正阳的威压，上官修文回话时都带着颤音。

“公堂之上，不容私情。”苏正阳一脸正气。

“是。大人，学生心中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具体案情，也想看看死者的遗体。请您准允！”这个时代刑侦手段有限，没有指纹，没有血型，没有基因技术，冤假错案时有发生，上官修文真心不想做替死鬼。

“本官准了，你且开始吧。”苏正阳朝旁边的师爷一点头，示意让人将露露的遗体抬到公堂上来。看到上官修文这般沉稳，心里也不禁有些怀疑凶手或许真不是上官修文。

得到苏正阳的允许，上官修文在仵作手中拿过验尸专用的手套带好，来到尸体边蹲下，看了看死者瞳孔，被击打变形的头部，成爪状的双手，还有衣裙……一样样仔细验证，比照心中所想。

“大人，学生想知道死者的具体情况，人是什么时候死的？致死原因为何？现场可有直接证据指向凶手？”验看完毕，脱掉手套，上官修文整理了一下头绪，沉声对苏正阳问道。

上官修文话音刚落，苏正阳心中便有些诧异，手法也好，思路也好，看起来很专业啊！

自己这个一向愚笨的女婿怎么会懂这些？

“死者今年十七，死亡时间昨晚子时前后，身上伤口多达数处，是钝器猛烈击打头部而死，其衣衫完整，发钗戒指犹在，只是手中一直握着的发带有你的名字……”

一旁的仵作在苏正阳的示意下，恭敬回话。

“依照现有情形，可以判断，凶手并非为了劫财劫色，而有可能是仇杀或情杀……”

“露露姑娘一个正值花季的小女子，会与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很显然是情杀，而人证确认你才是她见过的最后一人，你还有何话说？”苏正阳的立场也有些动摇，但现有的证据，不得不让他又再一次确信上官修文就是凶手。

“唉呀，姑爷也真是的，小姐的女红做得这般优秀，他却还要其他女子帮他绣，是什么意思嘛？”司棋又开始碎嘴，再次被司琴拦住。

“你要是再管不住这张嘴，回来我就去跟夫人说，让她狠狠罚你一回。”司琴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们做下人的，主打就是一个少说话多做事，主子的事可不是她们能随便掺和的。

“这七弯八拐的，他到底是不是凶手啊？”此时苏雨瑶也开始沉不住气，急得直跺脚。

“雨瑶，我观你夫君的意思，他应该是知道事情真相了，我们慢慢看着吧。”边欣悦好像看出点门道，安慰着苏雨瑶。

“大人，其手中发带乃是许久之前，我央她所绣，只是近日学生大婚，才让露露姑娘有些不敢将其交付于我。而我与露露姑娘平日里多有交心，她临死之时想起握住绣有我名字的发带，并不奇怪。”

“这些，都不足以说明杀人真凶就是我！”上官修文一条条地针对性反驳，据理力争。

“那依你之见，此事另有隐情？”苏正阳若有所思地看着上官修文，手指轻轻敲击着公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人，学生以为，此事确有古怪。学生有一计，可让真凶浮出水面。”上官修文鼓起勇气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苏正阳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说说看！若是有用，依你又如何？”

“大人，学生仔细看过尸体，死者头部，肩膀，手腕，乃至脚腕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情。而致命伤就是头部受损严重，从伤口的力度和角度来看，凶手当为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且平日里惯长左手用力，中指指关节有受过伤。”上官修文，将观察所得一条一条的分析解说。

“另外，在尸体的指甲缝隙，发现有疑似人体皮脂的东西，以及青色衣物线头。学生判断，凶手左臂必有抓伤，且左臂衣物也有撕裂痕迹。这些显然与学生不符，且学生也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特征。”

“为了死者瞑目，也为了学生清白，学生虽不能完全正确，但是，大人遣人前往案发地附近比照行事，纵不能确定真凶，但必定会有收获。”说完，上官修文深鞠一躬，言词恳切。

“好，本官就依你所言，左右，出发！在场的诸位百姓，现在时日尚早，而案情又有所变化，我们也就再耐心等待片刻，我们一起见证真相时刻，如何？”苏正阳听完上官修文的分析，顿时也来了兴趣，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上官修文心中暗喜，他相信自己的结论，一定能够揪出真正的凶手。

一分钟有多久，只有等在厕所外憋尿的那个人才知道。

而现在，公堂上的都是憋尿的那个人。公堂上一片肃穆，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凶手的出现。

上官修文站在大堂中央，目光死死地盯着公堂大门口。毕竟结果如何，就在此一举了。

终于，几个身影出现在公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