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盗取圣塔源力，莫凡无法否认。尽管，这并非他主动所为，但却是‘事实’。

“对，对不起……”

没有任何辩解，他承认了。

没有哭丧着脸，没有表现得特别悲痛，但他心中，有自责，有愧疚，有负罪感。

近四千生灵，因为他，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加上他，在场仅仅只有246生灵，且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都是界主，劫道者们已然全部陨落。

原本，他们至少可以活够十年的，甚至二十年，三十年。

可是，现在，却都因为他的‘无心之失’，而提前陨落了。

“早知如此，我——”

后悔，真的很后悔，万分的后悔。

然而，后悔莫及。

刹那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在众多界主的喝骂声中，直接道念一动。

顿时，他那仅仅二层的‘炼鬼之塔’，瞬间放大，直接将圣塔门户堵死。

唯有其之塔口，独迎外面所有鬼力、鬼怪以及鬼灵。

见此，有部分界主，表情一阵复杂，随即停止了喝骂。

不过，依然还有不少界主，在继续。

“哼，你以为这样，我等就会感激你？”

“你个自私自利的浑蛋，真该千刀万剐——”

“你也曾得到圣塔庇护，可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盗取圣塔源力，你——”

“良心都让狗吃了么？”

“如此恶劣之徒，就算天赋再好，又如何？”

“我等不屑与你为伍，滚，滚出圣塔——”

“滚出圣塔！”

“……”

当真是恨极了莫凡，若不然以他们堂堂界主之尊，岂会如此，犹如泼妇骂街？

所幸，他们现在几乎都已精疲力尽，否则绝对不止是骂骂那么简单。

……

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

这期间，不管他们骂得多么难听，心怀愧疚的莫凡，始终骂不还口，且始终独自抵挡着外面源源不断，冲击而来的鬼怪和鬼灵。

或许是，他们骂累了，又或许是，莫凡的态度，赢得了他们的一丝认可。

总之，到了某一刻，没有界主再骂他了。

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莫凡的到来以及行为，终究是将他们从生死边缘给生生拉了回来。纵然只是暂时的，但这绝对是一分恩情，是一分功劳。

当然，相比莫凡所犯下的罪孽，这点恩情，这点功劳，又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在场众界主，包括那些未曾开口骂他的，譬如紫一，譬如焚海星等，都不会因此而感激他。顶多是，原本的恨意，稍稍弱了一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众界主，或多或少都恢复了一些力量。

而独自抵挡了这么久，莫凡依然坚挺，脸色不变，表情不变，似乎一点也不觉吃力，也不感到疲惫。

对此，众界主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颇为震惊的。

“他真的只是一位劫道者么？”

“他的‘炼鬼之塔’——竟如此强悍！！！”

“如此威能，我等的九层‘炼鬼之塔’，与之——简直无法相提并论啊！！！”

震惊之余，便是疑惑。

“定然是因为圣塔源力，才会如此——变.态！”

“这浑蛋，也不知他是如何盗取圣塔源力的？”

“要知道，就是我等也没——”

“……”

而疑惑之后，又难免生出了些许复杂心绪。

最终，紫一开口了。

“莫凡小友，你是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以一人之力，庇护我等？”

他这话，说的语气很是平静，无有明显的喜怒，可无论是莫凡，还是众界主，听了都觉得不是滋味，并不好受。

一个劫道者，庇护一群界主！这是什么概念？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眼下的情况，却正是如此。

于众界主来说，被一个劫道者庇护，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而对莫凡来说，心中充满悔意的他，也不会觉得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

“如果——”莫凡黯然道：“如果可以的话，小道可自解‘炼鬼之塔’，归还圣塔源力，让圣塔重新绽放圣芒。”

此言一出，众界主皆是心头一震。

“当真？”紫一眉头一挑，并不是很相信。

“哼，你若真有如此想法，那现在为何只是——”

有界主冷哼，直接质问，质问他为何只是‘独挡’，但‘独挡’二字，他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小道不敢保证，自解‘炼鬼之塔’后，其之所蕴藏的力量，能重新化为圣塔源力，被圣塔吸收。”莫凡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所以，恳请诸位前辈指点。无论要如何做，小道都无条件听从。”

他的诚意很足，众界主能感受得到。

刚刚质问他的界主，沉默了。

同时，众界主开始分析，莫凡所言的可行性。

“确实，圣塔源力的转化，是否可逆，是个问题。”

“紫一道友，此间唯有您得到过圣塔赐予，不知您有何高见？”

说到这个，众界主不免又对莫凡一阵埋怨。

若非莫凡‘盗取’了圣塔源力，这九年中，他们贡献了那么多元力，又怎么可能一次赐予都得不到？

当然，这点，相比圣塔之芒的提前熄灭，又算不得什么了。

眼见众界主都看向自己，紫一不由暗暗摇头，苦涩道：“诸位道友，本道虽有幸得到圣塔赐予，但——只体会到了它的巨大好处。”

言外之意，就是和大家一样，对‘圣塔源力’并不了解，完全不知道其之转化，是否可逆。

对此，众界主自然是有些失望的。

“可惜，圣塔之灵已经沉寂，若不然还可尝试下直接咨询——”

“唉……”

“依本道看，不管行不行，就让莫凡这样做。”

“这——”

“若是不行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尊强大的‘炼鬼之塔’？”

“哼，本道不否认他的‘炼鬼之塔’强，可再强又如何？能与圣塔相比？诸位道友莫非以为，它能取代圣塔，成为我等的庇——”

后面的几个字眼，他没有说下去，或者说，是说不出口。

不过，即便他不说，众界主也知道他的意思。

“相比在他的‘炼鬼之塔’下苟延残喘，本道宁愿赌这一把。纵然失败，也不后悔。比起已经陨落的诸多道友，本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到了。”

“不错！”

“赌一把！”

“……”

大部分界主，都被激发了‘血性’。

只是，他们愿赌，莫凡难道也愿意陪他们赌？

最终，大家都看向了莫凡。

没有急着动手，强行逼.迫。只是，他们的眼神，却是透着坚决，以及一丝狠辣。

倘若莫凡不同意，那——

“好！”莫凡没有犹豫，神情也不再黯然，平静道：“祸是小道惹的，小道愿意陪诸位前辈赌一把。”

说着，他便要自解‘炼鬼之塔’。

不过，这时，紫一却是开口了，略有不忍，道：“莫凡小友，你可想清楚了？”

“你要知道，凭着你这尊‘炼鬼之塔’，再加上你的特殊本事，完全可以在这‘鬼祖世界’一直存活下去。而你若是赌，一旦失败，那你可就要和我等一起，葬身于此。”

“你——当真愿意？”

莫凡没有回答，直接道念一动，以实际行动给予了他回应。

只见，那原本堵着圣塔门户的‘炼鬼之塔’，陡然一震。

“蓬！”

炸裂开来，直接化为了无数碎片。

一道道璀璨而耀眼的光华，自碎片中绽放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圣塔空间，同时也展现出了绝强威能，将外面的鬼怪、鬼灵以及鬼力，尽皆排斥在外，无法入内。

“嗡~”

似乎是受到了刺激，已经沉寂了两年的圣塔，整个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莫可名状，似极强，又似极弱的意念，降临。

“人族小辈，尔可知，放弃自己的‘炼鬼之塔’意味着什么？”

“尔之‘炼鬼之塔’，非是一般，乃尔之意念，借吾之源力，由虚化实而成。一旦自解放弃，便意味着放弃尔自身之意念。”

“没有了意念，便没有了自我，尔将非尔，纵身存，亦无意，活死人也。”

“所以，尔当真要牺牲自己么？”

面对这意念的询问，莫凡稍稍怔了一下，便平静的问了一句：“小道此举，可能让您重新绽放圣芒？”

“……”意念似乎有些意外，顿了下，才回道：“可！”

“那——请您绽放圣芒，小道死不足惜！”

“吾再给尔一次机会，若是尔不愿，尚可重聚尔之‘炼鬼之塔’。”

莫凡摇头，依然十分平静，道：“祸因小道而起，致使诸多前辈及道友陨落，此罪万死难赎。如今能以小道之区区一命，换取圣塔您之重新绽放圣芒，于小道来说，实乃不幸之万幸，心中微慰。”

“……”

这意念，也就是圣塔之灵，没有再多说，也没有急于吸收那漫天的璀璨光华。

“尔等，以为如何？”这是在询问众界主的意见。

对于圣塔之灵的苏醒，众界主是惊喜的，是激动的。

可是，听了它与莫凡的交流后，这份惊喜和激动，都不同程度的打了个折扣。

此刻，面对圣塔之灵的询问，他们该如何回答？

是顺水推舟，让莫凡牺牲自己，换取圣塔的复苏，然后他们在圣塔的庇护下，继续生存？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