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对于一个知错，并且愿意为所犯之错，而改正，而弥补的‘坏人’，大多数生灵，包括那些受害者，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一丝认同，以及恻隐之心。

就像现在，让众界主说出，让莫凡牺牲自己，让他们继续生存，这样之类的话，他们实难直接说出口。

当然，只是有点难以出口，但并非意味着，他们就希望莫凡不去牺牲自己。因为一旦那样，他们以后的生存，可就有大问题了。

而他们的沉默，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默认，默认莫凡的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他们。

这时，圣塔之灵的意念又发问了。

“尔等可曾想过，区区一劫道者为何能窃取吾之源力？”

此意一出，众界主皆是一怔。

“嗯？”

“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因为莫凡他有些特殊本事？”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

一时间，众界主心乱了。

这若有什么隐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错怪莫凡了？若真如此，那——

他们之中，大多数脸色一阵变幻不定，狠狠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想象下去。此时此刻，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借口，心安理得的让莫凡牺牲自己，成全他们的借口。

当然，也不乏一些个别的界主，能坦然接受，或许不利于他们的事实。

“还请圣灵赐教！”赤发界主焚海星脸色一正，沉声言道。

“吾为圣塔，莫说区区劫道者，就是尔等界主，若非吾允，焉能得吾之源力？吾之源力，被其引动，乃是其能，更是尔等之幸。”

“什么？”

“我等之幸？”

“请恕本道，不敢苟同！”

“……”

“吾之源力，本已不足。纵有尔等提供元力，亦是不能一直坚持下去。如此下去，尔等终将随吾一起，消亡。然，此人族小子，能引动吾之源力，便证明，其已得悟吾之真意，如此，便能够继承吾之志，成长为新的‘圣塔’，甚至超越吾，最终成为尔等之最强庇护。”

“圣灵，如您所言，莫凡或许真有如此潜力。可是——恐怕等他真正成长起来时，我等都已经陨落了。届时，他再强，对我等来说，又有何意义？更别说是我等之幸了。”

仍有多数界主，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幸事。

“或许尔等并不知晓，吾早已被‘鬼祖’重创，纵然收回这些源力，也不过再多坚持数年时间而已。届时，尔等是生是死，便只看尔等之造化了。”

“而若这些源力仍由此人族使用，凭着他领悟的吾之真意，便能不断成长，成就吾之巅峰，甚至超越吾之巅峰。或许，尔等之中，有部分等不到那一刻，但他之存在就是希望，是尔等之希望，也是后世生灵之希望。”

“那么——”

“是保留希望，还是抹杀希望？”

“吾再给尔等一次机会选择！”

……

“竟然是这样么？”

“原来我等堂堂界主，竟连一个劫道者都不如……”

“他是希望，而我等——可有可无，呵……”

“的确，他的存在，是我等之幸，是所有生灵之幸。他——不能死！”

“……”

一时间，众界主心绪各种复杂，自嘲、苦涩、悲哀、不甘等等。

而这些，或多或少都反映在了他们的表情、神态之上，被无形中的圣塔之灵的意念，所感知，并且传达给了某些存在。

……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

众界主的总体选择——让莫凡这个希望继续存在。

而对此，莫凡没说什么。

毕竟，他之前选择牺牲，也只是因为愧疚，同时也为了恕罪。而现在——

若他没理解错的话，他的生，比死，更有意义，同样也能恕罪。如此，他自不会再主动寻死。

“尔等如此选择，吾心甚慰！”

“如此，吾便发挥最后一点余热，让此人族小子，更进一步。”

“人族小子，望尔能继承吾志！”

圣塔之灵意念再动，最后对着莫凡道了一句。

紧接着，一道圣之光华，自圣塔深处，射出，融入到莫凡‘炼鬼之塔’崩解所显现的璀璨光华之中。

顿时，这一道道璀璨光华，自动汇聚，变幻，融合——

很快，一尊崭新的、洁白的‘炼鬼之塔’呈现在了莫凡以及众界主眼前。

“三层！”

“竟然三层了！”

众界主，莫凡，尽皆震惊，这就是圣塔之灵的最后‘一点余热’么？

莫凡花了几乎整整九年时间，才让‘炼鬼之塔’从一层，成长到了二层。

而现在，这圣塔之灵的‘一点余热’，竟然就直接让它成长到了三层。

“圣灵前辈，小道定当尽心尽力，守护生灵，不让您失望！”莫凡低声喃喃。

声音虽低，但透露出的坚定，却是让众界主微微动容，同时也心中一安。

“莫凡小友，接下来，吾等便要仰仗你了。”紫一率先开口。

“前辈言重了！”莫凡连忙摇头，道：“小道不妄自菲薄。不过，小道纵有些许能力，但也只是小辈。承蒙诸位前辈不弃，小道日.后必当与诸位前辈并肩作战，共抗鬼族。”

“好——”

“并肩作战，共抗鬼族！”

“……”

莫凡的态度，赢得了众界主的认可。

虽然，实际上，他们必须以莫凡为中心，但身为界主的他们，纵然不奢望这种关系反过来，但也还是希望，至少能‘对等’一点。

……

“呼呼呼呼~”

“桀桀桀桀~”

“呜呜呜呜~”

“嘎嘎嘎嘎~”

“哇哇哇哇~”

“……”

当璀璨光华重新化为莫凡的‘炼鬼之塔’后，无尽的鬼灵、鬼怪以及鬼力，又呼啸着汹涌而来。

“杀——”

“杀——”

“杀——”

“……”

此时，众界主都恢复了些力量，当即一个个再次凝聚出自己的‘炼鬼之塔’，杀向众鬼灵、鬼怪。

而莫凡，则无需亲自动手。

有三层的‘炼鬼之塔’在手，无论是鬼怪、鬼灵，还是鬼力，都近不得身。

……

时间，就在不断的厮杀中，不断流逝。

当有界主力竭时，便退到莫凡身旁，休息恢复。

而当莫凡的‘炼鬼之塔’达到吸收极限时，他就会暂时变化成‘鬼灵’，混迹其中，专心炼化。

在这期间，众界主的压力，无疑要大很多。

所以，每次莫凡都会选择，在众界主都尚有一定余力的时候，开始休息。

这不是众界主提出的要求，但他们都心中暗暗感激。

如此，厮杀，休息，然后又厮杀，循环不断。

一年，两年，三年……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莫凡依然完好，而众界主，也只是时不时的受伤，但尚未有一个陨落（当然，指的是在莫凡归来之后）。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尽管，众界主都还存活着，可他们之中，有部分开始抱怨、怀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莫凡的‘炼鬼之塔’还没成长到四层？”

“他真的是我等之希望么？”

“……”

实际上，他们并非不知道，‘炼鬼之塔’的成长，越往后，肯定越难，需要更多的时间。

可，数十年的这种厮杀日子，他们实在是有些受够了。

“这样下去，就算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即便是界主级的存在，他们心中也难免会滋生出一些负面念头。

意志相对稍弱一点的界主，就会因为这些负面念头，而生出一些别的心思。

“既然莫凡不行，那本道是否可取而代之呢？”

“或者，让他道出‘圣塔真意’，让本道参悟……”

“又或者，抹杀其念，入主其身……”

“……”

各种各样的心思，有的一出现就被生生掐灭，但也有的，滋生出来后，就犹如生根发芽了般，开始不断壮大。

……

时间继续流逝。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某一刻，一位界主，趁着在莫凡身旁休息之机，偷袭并瞬间制住了莫凡。

“莫凡，别怪本道无情，怪只怪你这个希望，实在是太渺茫。”

“本道欲要取你代之，成为真正的希望。”

“所以，本道要借你‘圣塔真意’一用！”

终究是念了数百年的情分，这位界主，解释了几句后，才界念一动，探入莫凡之眉心，强势进入其识海空间。

既已出手，便不能犹豫，也不能留情，不能心软。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以自身之强大界念，侵染莫凡整个识海空间，掠夺其中所蕴藏的记忆。

而莫凡，虽意志堪比界主，但终究只是劫道者，所拥有的道念，根本不可能是界念的对手。

几乎是瞬间，他本能的将自身意念，避入识海边缘的朦胧区域——混蒙空间。

果然，界主的界念，虽然强大无匹，但却入侵不了混蒙空间。

“这是什么？”

“是混沌的气息，怎么可能？”

“你，你——”

惊讶，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些惊吓！

豁然，一股莫可名状的波荡，轻轻拂过。

混蒙空间内的莫凡意念，未曾察觉。可，这位界主的意念，却就这么湮灭了。

与此同时，外面，制住莫凡的界主，头一歪，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