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的隆阳城，挺热闹。

那种热闹隐没在暗处，似乎有大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然发生，使得整个隆阳城人心浮动，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大伙儿又说不出来，只能交头接耳地相互揣测八卦着。

“今日一早，我家那口子出城的时候，看到车狮国的车队也出城了！”某大娘磕着昨儿个刚炒好的瓜子，对着隔壁过来分瓜子的大娘说道。

瞬间，手里的瓜子也不急着吃了，那大娘诧异地开口，“公主也走了？”

声音有些大，吸引了边上正在拣菜的某个，“什么什么？公主走了？那瑞王爷呢？不是说俩人要成婚么？”

“嗨，你那还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嗑瓜子的大娘呸一声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嘲笑，“昨儿个没听说啊，人瑞王殿下在茶楼里当众拒绝了那位公主呢！”

“也就那公主自个儿，揣着那婚约当令箭呢！”

“真的呀？那真真是不要脸呢！”

“可不嘛，难怪一早上灰溜溜地走了……要我说呀，也是自个儿不识趣得很，这瑞王爷哪里看得上她们那种小国的公主……地方小，人也小家子气地很。”

“可不……”

几人交谈的声音，吸引了买菜回来的人的注意，当下也不急着回家了，扎堆儿站着，插嘴道，“这事儿我也瞅见了，本来还不至于那么打脸的，要怪也只能怪那公主太拿自己当回事，非要跟言王府那位抢桌子。”

“言王府那位？”

“对呀！言王府那位二小姐，嘿，我当时瞅地明明白白的，瑞王爷那护犊子的劲儿呀！……有戏！”

“不是说言王府家那位长地一般，不学无术……听说在言王府也没什么地位……怎地就入了那位的眼？”围观群众愈发的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我可瞅着呢，那位小姐漂亮着呢，如今年纪还小，若是再大一些，指不定多漂亮呢！再说，当年言王妃你们也都是瞧见过的，这谁见了不说一声漂亮呢！”

“嘿，要我说呀，这谁传出来的还不明显么，二小姐不受宠了，可不也就剩下一位了么……”

“也是……”胳膊上挂着菜篮子的大娘了然笑笑，笑容有些不加掩饰的讽刺，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不太合适，讪讪笑着，扯开了话题，“走了走了，回头来我家吃饭。”

“哎！好嘞！”

话题被扯开，几位嗑瓜子的大娘们却也没有再绕回去了，不管是车狮国的公主还是瑞王爷，终究离他们太过于遥远，故事再如何发展也不过是一阵唏嘘罢了，如何也没有邻里之间的八卦要有趣亲民得多。

只是，闲话家常的妇人们，都没有看到不远处拐角便站着的面色铁青的姑娘。

今日学堂没有开课，言紫凝一早带着婢女上街买一些笔墨纸砚，谁曾想，刚来就听到这些人提到言王府，越听，脸色便越发沉凝如墨。

手中帕子被搅地已经不成样子了，隐隐可见指节因着用力而发白。

“大、大小姐……”身旁丫鬟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什么都不敢说，只偷眼去看自家小姐。那些妇人刚开始说话还是小声的，到了后来，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愈发的声音大，站在拐角的言紫凝，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漏下地听了个全。

甚至，对方言语之中没说出口那些隐晦的意思，也几乎是明明白白地传递过来了。

“呵。”

言笙，你瞧，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传成了这样，你要我……如何喜欢你。

小时候便是如此，从你落水伤了脑袋之后，纵然父亲偏疼我许多，但只要你有些头疼脑热，所有人都觉得定是我欺负了你。

你弱势，你便有理了么。

“小、小姐……”那丫鬟看着愈发黑着脸不言语的自家小姐，胆战心惊的又出口唤道，“小姐……我们还要去买笔墨么？”

言紫凝没有动，也没回答丫鬟的话，只看着那群磕着瓜子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夫人，半晌，问道，“车狮国的那位公主，真的离开了？”

“奴婢也不晓得，但她们说得如此有模有样的，想来是真的。”那丫鬟还是低着头，敛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但凡涉及到二小姐，大小姐的气场整个儿就变了。

阴郁得很。

“想来？”言紫凝嗤笑一声，却也没有为难，“废物！”这段时间，每次回府听得最多的就是言笙屋子里的那两个下人……再一对比自己的，当下也觉得，就下人随从这方面，不得不说，言笙比自己厉害。

她讽刺地笑了笑，直直朝前走去，竟是半点都没有避讳对面叽叽喳喳的一堆人。

言紫凝和言笙不同，言紫凝时常在街上走动，认识她的人自然多一些，磕着瓜子的妇人原本还叽叽喳喳地热闹着，漫不经心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突然一噎，一颗瓜子连壳带肉直接咽了进去，她做贼心虚般捅了捅身边人。

“作甚？”那妇人有些不耐，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呢！

一回头，也看到了言紫凝，当下失了声……明明言王府的话题已经结束了，可饶是如此，也多少有些虚，当下也不知道言紫凝听去了多少，讪讪地，“那啥，我屋里头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走，恍惚间，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伐，颇有些六亲不认的味道……

“我家那口子叫我了，我回去瞧瞧，你们聊、你们聊……”

“啊哟喂！我炉子上还烧着水呢……瞧我这猪脑子，忘得一干二净！我先走了走了……”

“我也走了……”

几乎是瞬间，方才还热闹得很的小团体如鸟兽散状，只留下地面不大不小的一摊瓜子壳……

呵。言紫凝目不斜视，看着一瞬间开溜的妇人群，嗤笑，懒洋洋地出声问道，“前阵子……皇后娘娘给言笙说媒……这人老窝在府里算哪门子事，总要相互接触，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