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眼，我一语，暗搓搓里压低了声音，李晗月的脸色青白交接，她咬了咬牙，低喃，冤家路窄。

即便心中如何咬牙切齿，面上却依旧柔和，弯了弯腰，“原来是二小姐。”

“二小姐同本少、本公主似乎有些许误会。”

“误会？”言承冷冷一笑，温润公子哥周身上下瞬间多了层凌厉的气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您说是误会，自然便是误会了，我等平民自是不敢反驳。”

“只是，公主殿下……如今，我和我家小笙要用膳，您……可否移步？”

说着谦卑的话，气势却半点不减，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因着这一刻的凌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李晗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身后丫鬟却是不干了，指着言承的鼻子就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家公主可是你们西秦的贵客！也是你们未来的瑞王妃！”

言承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微微躬身，格外谦逊有礼的模样，含笑，笑意却冰凉，“贵客，您慢走。”

“你……”

“这位姑娘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言笙抱着胳膊，靠着桌沿浅浅的笑，眉眼微阖看着地面，言语淡淡，漫不经心的，“毕竟，这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不是？到时候，瑞王妃没做成，呼声倒是喊得高，你家主子……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指尖掐着掌心，些许微痛，倒是令心中积怨减了些。

皇室出生的女子，自小就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心中越是怨怼，面上笑容愈发明媚而温柔，“瞧二小姐这话说的。皇室金口玉言，难不成还能闹着玩么？即便只是口头的婚约，也自然是作数的。”

那个男人啊……比女子还要好看的容颜，温柔起来眸色都能溺出水来，若能得他如此看一眼，便足以满足所有的虚荣心，她哪里肯放过，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婚约，这是旁人如何也比不得的。

她微微仰着下颌，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不顾周遭窃窃私语，像一个胜利者一般，看着言笙。

对方却只是耸耸肩，“既如此，倒是……祝晗月公主，早日得偿所愿。”

说着，指了指桌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此，公主殿下能移步了么？我和兄长要用餐了。”笑容可掬的模样，要多有礼就有多有礼，完全挑不出错来。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咬着后牙槽，却无能为力。

转身之际，却听身后响起有些诧异的声音，有些熟悉，温柔得很，“笙笙。”

一袭华贵的紫金长袍，袖口领口都用金线勾勒着繁复的图纹，像古老的咒语，一金一银两支缠枝海棠同下摆处一路延伸到腰际，如此有些艳丽和嚣张的衣服却半点没有掩盖男子本身的气质。

张扬而邪恣的容颜，宛若神来之手精心镌刻。

似佛近妖，如神亦魔。

十三皇子，秦涩。

这张脸，太有辨识度，百姓大多认识，纷纷起身行礼，之后的窃窃私语，便愈发的隐没在了喉咙口，听不大清晰，但明显的，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秦涩和别的皇子不同，深居简出，普通百姓大多瞧不见，他却是进场出入烟花之地，更是茶肆酒楼的常客，这家茶楼他也常来，楼上便是他单独的雅间。对于此刻引起的骚动，他早已习以为常。

缓步走到言笙身边，“腿好了就出来蹦跶？怎地不去楼上雅间。”竟是对一旁的李晗月视若无睹，李晗月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许多，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今日人多，小二说雅间都满了，大堂里就这一张位置了……这不，还遇到了这位自称未来瑞王妃的人，摆着瑞王妃的架子，要同我抢桌子。”光明正大地打着小报告，理直气壮得很，就连明着在用膳，背地里在围观的百姓们也有些不忍看——这种小人行径，实在没眼看。

“呵。”凉薄地笑，倾城的容颜染了曾霜寒，秦涩这才看向一旁少年打扮的女子，“本以为当日于宫中本殿说得很明白了，但似乎公主殿下不仅记忆里不大好，理解能力也不大好……”

“秦——”一个字出口，对方目光更加寒凉，李晗月心头一颤，莫名想起那日宫中男子回眸看来，对着自己冷冷说道，是谁给你的权利，直呼本殿名讳？那个‘涩’字，便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了。

“看来，公主殿下脑子还不算太差，记得一些……”秦涩了然，毫不留情。

就连言笙都觉得，这公主有些可怜，被自己冷嘲热讽过了，如今又来一个补刀的，刀刀戳心，想必疼地厉害。虽说不喜欢这个藏着掖着出门还装男人的公主，但终究身为女子，又贵为公主，如此落了颜面传出去也不好，彼时又要说西秦皇嗣如何没有待客之道了。

她扯了扯秦涩袖子，“我饿了。”

“既然饿了，还同这些个不相关的人多说些什么？”

“这不，公主殿下觉得这张桌子是她们的。”言笙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

……说得好像同“不相关”的人多说的不是他秦涩一样，言笙看了眼对面的少女，有些不忍地低了头，秦涩真毒舌，瞧瞧人家姑娘，隐没在袖子里的手，都在颤抖，想必，拳头握得很紧才能惹了没发飙。

只是，这位公主殿下也是厉害，纵然如此，脸上笑容未减分毫，好像说得不是她一般。

“一张桌子而已，给她们好了，带你去雅间用餐。”说着转身同店小二说道，“往后言府二小姐过来，直接带去本殿雅间就行，所有花销记在本殿账上。”

“是。”店小二赶紧应着，低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不是皇子就是公主的，愈发低了头不刷存在感。

秦涩交代完店小二，便牵着言笙的手往楼上走，走了两步，路经李晗月，突然停了，唤道，“晗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