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却是勾着嘴角的笑……既然对方都费劲了心思接近自己，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总该会点儿什么。她心头郁郁的，总觉得堵得慌，脸上笑容便愈发地烂漫，嗲着声音，唤，“十三爷？”

秦涩的眸子，暗了暗。

轿辇之中倾身探过来的少女，不曾刻意修饰的眉眼精致较好，因着失血有些苍白脸颊，在深冬日头下晒了这许久，倒也起了些微红，今日也不知道抹了什么，淡淡冷香，同她的气息很是吻合。

明明清冷的人，故作烂漫发着嗲的样子，却是浑然天成，那一声声苏到了骨头里的“十三爷”令人眷恋，于是他便不应，想要她再唤几声，她却失了耐心，暗地里狠狠剐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低声呵斥，“秦涩！”

恼了。

披着兔子皮的狐狸，亮起了掩盖在皮毛下的爪子，尖利的很。这丫头，年纪尚小，脾气倒不小，半点儿耐心也没有。可饶是如此恶狠狠亮着爪子的模样，也只是像她院里的那只小奶猫。

龇牙咧嘴，半点儿攻击性都没有。

他将她靠地太近的脑袋推开了些，“坐好，像个什么样子。再者，十三爷是你叫的么，叫我什么忘了？”故作凶巴巴的模样，西承在边上嫌弃的很。对面女子尚未勾起的笑意，却在女孩乖乖的称呼里，瞬间消弭。

因为她听见，那姑娘唤，“十三哥。”

原以为，“十三爷”已经有些过于亲昵，由着男子或者下属唤着尚且还好，女子唤来总多几分旖旎，可这位爷，却是给了个更亲密的称呼。

哥。

这普天下，谁敢如此唤他？

哦，怕是如今静嫔肚子里的那位长大，合着辈分倒是能叫一声，皇兄。

同样皇室出生的李晗月自然知道皇室最重血统与尊卑，纵使皇子成年封王娶妻，其妻子也不过是称呼一声“王爷”而已。

再看十三皇子，似乎终于圆满了，笑着说道，“押哪边你不知道？那日是谁说我什么都没有、还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留恋花丛的？这样的我，天下哪个女子敢放心嫁于我？”

他不说自己不娶，只说对方不嫁，已经是给足了车狮国面子，但这已经是底线。

声名他不甚在意，纵使车狮国昭告天下说他们家公主瞧不上十三皇子也无所谓，但娶不娶这件事，必须说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当着这个丫头。

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男子用这些词汇形容自己还如此嘚瑟的，西承已经没眼看了。

终究是背后诽谤，言笙有些势弱，讷讷地，“你都听见啦？”

又有些不服气地补充道，“本来就是嘛……”却也自知根本不是，这世上排着队要嫁给十三皇子的女子，不知道能绕隆阳城几圈……毕竟，这张脸在这摆着呢。

美色误人。

一个毫无底线地宠着，一个理所当然地被宠着，很是碍眼。如今也算是知道了，原还以为这丫头恃宠而骄直呼其名，如今想来，这都是这位爷心甘情愿宠着的，怕是相比于规规矩矩的模样，他更期待对方在他的庇护之下嚣张跋扈、任性妄为。

没来由的想法，可一旦形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苍蓝色的瞳孔暗了暗，却瞬间恢复如初，李晗月笑着上前一步，找了话，“瞧着这位姑娘甚合眼缘，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晗月有心结识。”

“呵呵。”少女掩唇娇笑，笑意烂漫，她笑，“方才伤了腿不能行礼，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本小姐也很喜欢公主殿下，总觉得公主殿下亲善，很像本小姐的姐姐呢……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孪生姐妹，关系特别亲近的那种。”

李晗月一愣，摇头，“没有。”

“那，哥哥弟弟呢？孪生的哟，有蓝色的眼睛。”少女声音跟抹了蜜一般，心无城府。

摇头，摇完突然心头一凉，豁然抬头，果然，就见对面少女整个儿气势，就变了。

“呵呵……”少女轻笑出声，同方才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完全不同，瞬间清冷如高山之巅的雪莲花，她还是方才的坐姿，乖巧听话的模样，可一瞬间冷下来的人，多了几分镌刻进骨血的高贵，她分了点眼神给你，宛若来自上位者的俯瞰。

李晗月一惊。

便听对方说道，“世人都说本小姐脑子有些不好，记不住事儿，倒是不成想，车狮国的公主殿下脑子更不好。”

她声音冷冷的，纵使唤着“公主殿下”的模样，却也无半分低了气势去，“才不过数日，公主殿下竟是不记得当日拉着本小姐非要同本小姐一起喝茶听曲的事儿了……”

“还是说，换了身男装，便是街头拉着小姑娘手不放的孟浪少年郎，换回了女装，便是车狮国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掩唇轻笑，挑眉看秦涩，戏谑，“这事儿，你传闻中的未婚夫知道么？”

“笙笙。”身旁男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她的未婚夫就她的未婚夫，但你说这话莫要看我，本殿可不是她未婚夫。”

“哦。”应得干脆利落，像是一瞬间收回了所有棱角锋芒与利爪，乖巧得很。

李晗月身形一晃。

饶是她再如何小心，也从未想过这个少女能够如此判若两人，扬着孩子般的笑容，说着熟稔的场面话，原以为，也不过是个场面话罢了，谁曾想，竟是步步设陷，一下子将自己可以找的借口全部未雨绸缪堵了回去。

这到底时哪家的姑娘？

指尖掐进掌心，不觉得痛，耳边都是愈发明显的戏谑声，交头接耳地，纵使压地再低，她也听得到。本就是西秦皇宫里头的宫女，自然不是向着她的，这会儿一个个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毕竟，他国公主来西秦贺寿期间，竟换了男装上街“调戏”小姑娘，这事实在有些丢份儿，若再加上这位公主还是他们皇子的未婚妻，便更令人鄙夷了。

怕不是有什么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