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宫里传出消息，陛下大寿筵席上，会宣布您的封王圣旨。”西承恭敬站在对面，低声禀报，抬头就见秦涩眉头一皱，“主子，怎么了？可是陛下此举有异？”

“前阵子老三私兵案虽说没有定论，但终究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这些年，父皇子嗣不盛，老三、老五斗了多年也算是制衡着，他自然不需要担心。”秦涩托着腮，眼神微凉看着外头纷纷扬扬地雪花，皇室亲情首先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儿子之间如何斗，都没有关系，皇室生不出羊，只生地出狼。

但，前提是你不能威胁皇帝本身的权威。

私兵、兵器，这两个词，便是禁忌。

试想一下，一个手握私兵的皇子，要做什么？只如此想着，想来宫里头那位，也该睡不着觉了。

所以，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真凭实据，都不影响他对老三的怀疑与猜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打压，但终究师出无名，那就交给老五最好。

而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五皇子党。

又一次，被当成了工具、棋子。

他敛了眉眼，苦笑，早习惯了，于是摇头，“无事，随他吧，左右不过一些虚名……笙笙还未醒么？”

西承摇头，“还未收到消息。”

他们在言王府没有自己的人手，说白了，今早过来汇报消息的人手也是言三爷的，纵使今日送过去的莲，也是真的送去照顾和保护二小姐，半点消息不会传出来，是以，一下子没收到消息也是正常。

但显然，他家主子不是这么想的，闻言已经站了起来，满脸的凝重，“我去看看。”

说着，大跨步就要往外走，西承赶紧拉住，“爷，如今天色已晚，您过去若是被发现了，闲言碎语定然会起，届时于二小姐清誉有损……”

“无碍。”他抽了手转身去拿斗篷，“左右也是我八抬大轿去娶的。”

……漫不经心的话，却听得西承吓得匆忙间咽了口口水，拉人的动作便停那了，主子……主子竟然是真的！他真的打算娶了那位二小姐？还是明媒正娶了做这皇子府的女主人未来的王妃？！

想想也对啊，那位怎么说也是言王府的嫡女，自然也是不可能做小的，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自家爷怎么就真的想要娶那位小姐了呢？！就算要娶，这心思也实在早了些吧？

人家姑娘才一十四岁，及笄礼都没过呢，娶什么娶呀！

反应过来的西承眼瞅着自家主子披了斗篷出门，赶紧追了过去，正好遇到推门而入的南浔，南浔一愣，见此情景对发生的事情便已有了大致的了解，“主子，笙姑娘醒了，您也该喝药了。”

呼……可算是醒了。西承靠着廊下栏杆，重重松了口气，然后一想起方才秦涩所言，又觉得这口气松地实在有些早，如今，主子自己的事情尚且有些一团乱麻的味道，再加上言府那位，可谓焦头烂额！

幸好，那位姑娘还小……

既然言笙醒了，秦涩自然也不会大半夜地再去看这么一趟了，虽说心中仍有牵挂，但也知道西承所言非虚，小丫头今日受到颇多关注，保不齐就有言府的人看着呢，再者，今晚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为好。

他转了身，同南浔一道往里走，“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我看个东西。”

那个小瓷瓶……他很在意。

……

雪，越下越大，武人之躯自然不会畏冷，这会儿开着门，冷风裹挟着碎雪吹进屋内，倒也应景得很。

没有点炭火，只点了些龙涎香，香气被冷风一吹，淡薄的很。

十三皇子惯是最会享受，他不喜烛火烟味，便从西秦国库里搜刮了许多夜明珠，一颗一颗硕大的严明珠点亮了整个府邸，从某些方面来看，宫里头那位陛下的确是偏爱这个十三子，近乎于溺爱，就像……偏爱当年那位红颜薄命的妃子。

这会儿，三人借着夜明珠冷白的光，围坐在黑檀木桌前，看着南浔手里普普通通的小瓷瓶。

西承不明所以，这小瓷瓶在他眼里，就跟路边街头小贩摆地摊儿卖的小瓷瓶是一样的，由他还还价的话，五个铜钱就能买下来，但他不敢发表意见，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南浔的表情有些凝重，甚至可以说是……严峻。

南浔自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瓶子今日刚见过。

但这瓶子实在普通，他也不能确定，看了看秦涩，得到他的默许，才拿过来拧开，闻了闻，然后表情就变了。

清香淡咧，初闻完全没有药草的味道，但细细品味，余香之中又有一股隐约的药味，闻着，应该是治疗内伤的，他看了看秦涩，主子……正好是受了内伤。

他又倒出一颗，墨色的药丸，大小匀称刚刚好，一时间倒也瞧不出什么，想要尝尝确定一下成分，又想着若真是笙姑娘的师兄给的，怕是名贵极了，再万一还是个入口即化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于是他不甚确定地问，“这药……哪来的？”

“笙笙昨儿个给的，说是……谢礼。”

谢礼？南浔挑眉。

“嗯，一同给我的，还有这个。”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环，上面编了好看的平安结穗，冰冷黑色的指环，配上红色的喜庆的接穗，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注意到两个手下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她说，捡的。”

捡到的？！

骗鬼呢？

谁走在路上看到这么个黑咕隆咚的“破扳指”还会特意捡起来？就算你闲极无聊捡了，你好意思拿出来送人？还是送给一个皇子当谢礼？

南浔和西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很明显的怀疑的态度。

“主子……”南浔看了看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看那扳指，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手里的瓷瓶也有些烫手，他咽了口口水，斟酌了好一会儿，“主子……你没信吧？”

“她说捡的，我信。”

……昏君！

像极了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