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却在下一刻真正心如刀绞，因着那个男人抬起头来，指着那少女对自己介绍，“这个丑丫头，就是我小师妹，叫小笙……”

小笙。

笙笙。

她竟然就是小笙。

自此，百合终于知道，煦渡心尖上那个女子，便是他的小师妹，碰不得。

不仅旁人碰不得，连他自己都碰不得。清醒的时候是他的小师妹——丑丫头、小笙；醉了，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心尖儿宠——笙笙。

他声色张扬欲盖弥彰之下的温柔宠溺。

……

百合拎着菜篮子，站在拐角之外看着院中的两人，那个漂亮少年显然是去换衣裳了，煦渡就躺在卧榻，散了连日来的孤寂，整个人看上去就觉得温软地不像话，言笙坐在石桌上，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看起来除了可爱，并不如何貌美倾城，她晃着脚儿说着什么，偶尔伸腿踹一踹煦渡的卧榻，惬意的模样，带着她们这种历尽红尘的女子所没有的干净。

纤尘不染。

一看就是被保护地很好的孩子。

讨厌不起来呢……百合低了头苦笑，这样的一个孩子，煦渡怎么会不喜欢呢，便是自己……也很喜欢。

……

院中，浮生被推进了屋中，只剩下了煦渡和言笙，煦渡躺着，看着那扇明显关地有些太过于漫长的门扉，悄悄探了身子低声问道，“这人什么来历，你查过了么？”言语之间，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抑或不正经，正儿八经的模样认真极了。

“他就是我在用膳的时候路边捡的一个小乞儿，能有什么来历呀……还是个话都不说的傻子。”言笙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有那运气，路边随手就捡了一个大佬或者一个冲着她来的阴谋。

“感情你还知道他是个傻的呀？”煦渡挑眉，得，原来姑娘心中明镜儿似的，还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捡了、还千辛万苦带他出来买衣裳、看病、找武功秘籍的这个小少年，是个傻的……

煦渡觉得，但凡这少年真的练那什么劳什子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秘籍走火入魔了，自己是铁定不会费心救得，直接一根针扎了，这辈子让他搁床上起不来最好！

他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嫉妒，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小师妹，竟然转头就对别人那么好了，连带着自己这个师兄都从来没享受过。

他得去找安歌说说……互相探讨一下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这个傻子。

正想着，门开了。

煦渡定睛一看，啧啧摇了摇头，门口站着的少年，身着紫金暗纹长袍，竟漂亮地有些雌雄莫辨，身形纤细，面容俊逸，肌肤如玉……这次词汇尚且不能够形容其好看程度的十之一二。

方才穿着粗布麻衣便觉得好看，如今再看，更是多了几分贵气，怎么看都不像个小乞丐……煦渡看着眼睛都亮了的言笙，终于确定，他家小师妹这是长大了，会对着漂亮男孩子见色起意了。

他暗暗撇嘴，看着浮生心情不甚美好——他不愿承认自己因为一个漂亮地有些过分的傻子吃了味。

而对他的心情一无所知的言笙，还使劲儿一刀一刀地往他心窝子戳，拉着这漂亮傻子在他面前邀功似的炫耀，“看，我家浮生好看吧？”

得！这才一日光景，已经是她家的了。

煦渡气得转身一躺，阖了眼，睡觉！

==

城南郊外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林中多是枝繁叶茂年龄比言笙大上许多的古树，便是这样的深冬腊月里，没有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枝丫遒劲，密密麻麻地遮挡在头顶上空。

城中被赶出去的流浪汉和小乞丐，还有从附近别的城镇逃出来的难民进不了城，便只能宿在这林中，抑或不远处的破庙里。

那破庙四面漏风，地方幼小，为了争个无风的位置时长要大打出手，偶尔闹出了人命也无人去管，直接寻了个远一点的地方丢了便算完事。

如此的事情多了之后，那些年幼体弱、或者年迈伤病的，大多直接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在这林中寻了背风的位置，依偎着躺了，好歹有些难兄难弟的“情谊”，比之破庙里反倒好上一些。

今夜无雪，风也不大，这样的天气在城外流民看来，已经算是极好的，至少到明早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具已经僵硬冰凉的尸体的概率会小上许多。

老乞丐缩了缩手，尽量将裸露在外的手腕缩进单薄的衣衫里，有几个小乞丐在他不远处缩在一起睡着了，那几个小乞丐他认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从昨日出去回来后，便沉默寡言得很，似乎在害怕什么。而且，其中少了两位，一位，是他们的“头”，还有一位，是市场被打的哑巴小乞丐。

呵呵……小孩子就是如此，便是身为乞丐，还要一较高下。

老乞丐笑着摇摇头，却没打算管那失踪的两个小乞丐，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旁人的去留、甚至是人命……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正要阖眼，却听不远处马蹄疾驰而来，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是红衣铁甲的十数个将士打扮的人，统一的服饰，每人一匹高头大马，腰间挂着统一的深红剑鞘，器宇轩昂得很。

只是，为首那人眉目间有种令人不太舒服的神色，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压抑得很。

周遭乞丐们大多也都只是掀了眼皮子看了看，便又自顾自巴拉着身上根本无法御寒的杂草破棉絮，翻了个身继续闭了眼睡着。

一看就是上层世界的人物，与他们……八辈子打不着干系。

老乞丐翻了个身，也准备继续睡，这天寒地冻地，等会儿只会更冷得没法子睡。

却见为首那人嫌恶地一手掩了鼻子，皱着眉偏头问身后的人，“便是这里看到那小子的？”

“是……”那人骑了马上前一步，回禀道，“是的，属下便是在这里瞧见的人。”说着，环顾四周，眼神一亮，指着那群小乞丐，说道，“便是跟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