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空桑的提示，李嘉彬十分感激。

但是，他很快又犯了难。

因为，夜摩天怎么去，他并不清楚。

为此，空桑建议他去大昭寺找了大乘法王，也就是莲花生大士的化身。

……

一天以后，空桑坐在兰图雅婆婆的帐篷口，目送着李嘉彬坐着老牦牛，带着贡布的尸体前往香巴拉秘境。

随后，空桑才进入帐篷之内，反锁了门，并来到了被符咒束缚的卓亚面前。

符咒被撕开的刹那，卓亚猛地睁开了双眼。

其全身若隐若现的女妖之相，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化作强烈的声波，似乎要将四周全部震塌一般！

早有预料的空桑，直接以镇魂音重重敲下！

两股音波互相吞噬的顷刻，镇魂锤直接抵在了卓亚的喉咙上。

空桑凝声道：

“听着，不管现在的你是卓亚，还是所谓的香巴拉的那道灵光！”

“如今这过去线的世界里，对于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你，我有足够的手段将你压制，甚至将你摧毁！”

卓亚听着空桑的警告，眉宇一挑，仿佛对于空桑的说辞并不意外。

空桑看着卓亚周身那隐隐浮现的幻象之身，发现和藏地女妖还有所不同。

尤其是幻象上所佩戴的五骷髅冠，更是只有密宗佛陀菩萨的忿怒才会拥有。

如此一来……这岂不是说明，卓亚并非女妖，而是拥有忿怒相的某个菩萨？

联想到贡布之前所言，还有血海观音对自己的形容，空桑不由皱眉。

莫非……血海观音是“菩萨”的说法，并不是假的？

此时，卓亚的双目之中，迸发出十分矛盾和复杂的眼神。

看的出来，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格在争夺卓亚的身体。

可很快，这种矛盾和复杂又仿佛融合在了一起。

其显露的气息，也越发的和幻象之上的忿怒相相似。

空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卓亚的旁边：

“我不管你现在是藏地女妖，还是卓亚，亦或者是什么菩萨。”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冷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你配合的好，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如果你不配合，我也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本在挣扎当中的卓亚骤然停了下来。

此时，她的眼神有一抹邪异，又有一抹仿佛孩童的纯真，就像是现实世界里，意识形态的卓亚和成为欢喜禅女身的卓亚的融合体。

终于，她徐徐开口道：

“你作为未来的人，身处于过去的世界，能做什么？”

“杀了我？”

“诚然，也许你可以做到。”

“但是跨越了这么多年的因果，你一个人承担的了吗？”

“现实被篡改之后的影响，你能承受吗？”

卓亚的眉宇似笑非笑，亦如那血海观音的表情，看的空桑心头一阵火起。

只见空桑高高的举起镇魂锤，随后，重重砸下！

“咚！”

卓亚的额头破了！

一缕鲜血流淌在枕头上！

卓亚惊疑地看着空桑，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动手。

“觉得奇怪？”

“这没什么。”

“从你身上得到的情报，也许会关系到大呈子的未来。”

“哦，也就是德吉的未来！”

“为了他的未来，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请停止血海观音那种神叨叨的说话方法！不然的话，我就接着锤你！”

说着，空桑眼神冰冷的举起镇魂锤：

“当然，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也会选择承担改变现实的因果！”

“不管如何，只要你死了，大呈子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状态！”

“再不济，也不会让血海观音直接壮大！”

“毕竟，以欢喜禅的女身身份，加上你如今幻身当中五骷髅冠的姿态。”

“你……是血海观音的明妃，对吧！”

卓亚笑了，笑的非常灿烂，没有丝毫的愤怒。

“我不能待在这里，去精神病院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缘法！”

“我必须到那里之后，成为血海观音的明妃。”

“这是我作为秘境之内，对‘佛’之质疑面而产生的灵光之职责！”

空桑点点头：

“继续。”

卓亚一脸被打败的表情，竟带着一抹俏皮之色。

“好吧。”

“你想知道，血海观音和德吉之间的关系？”

“不错。”空桑眼神深邃：“假设血海观音说的是真的，由始至终他就是大呈子的话，他根本没必要和我进行这种游戏。”

“对他来说，这是浪费时间。”

“更何况，送我进入这里的，不是旁人，正是夜摩天！”

“如果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结局，我不认为夜摩天会做这种无用功！”

卓亚点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

“我和血海观音，的确是德吉和卓亚，但是和你认为的那种又有不同。”

“我们并不是侵占了别人身体的灵魂，更不是夺去了德吉、卓亚肉身的外来生物。”

第九百一十二章 卓亚身份 观音明妃

“自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分裂的人格！”

“但就这点来说，血海观音说的没错，他就是德吉。”

“真要以区别论的话……”

“我们是思想！”

空桑眉头一皱：

“思想？”

“这种抽象的，连魂魄都算不上的东西，你却要让我相信，那就是你们的本体？”

卓亚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这是事实好吧！”

“血海观音应该告诉过你，我和他的诞生，都是来自众生对佛的质疑面。”

“这种质疑，本质上只是一种思维逻辑，一种理念而已！”

“我们从香巴拉离开的时候，并不具备自己的意识，我们只是一团没有自我的、等待求证的思维罢了。”

“当我们进入到德吉和卓亚的身体中以后，我们这种蕴含了众生思路的灵光，会进入德吉、卓亚的魂魄当中，并融合起来！”

“当然了，就算融合成功，我们也不能保证可以百分百苏醒。”

“因为佛法，是讲究顿悟的。我们的觉醒，也需要建立在某种‘顿悟’之下。”

“并且，‘顿悟’必须要有外力的刺激才可以！”

“而且就质疑面而言，我是血海观音的明妃。”

“如果血海观音本身不觉醒，我就不会觉醒。”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德吉进入精神病院之后，我才会开始诞生。”

听到这里，空桑大概明白了一些。

所以，可以将血海观音和观音明妃当作是一种程序！

在进入赵悦呈身体里之后，这段没有自我的程序，和赵悦呈做了融合。

如此一来，血海观音要找寻赵小呈也就能够理解了。

他有一半的程序都在赵小呈体内，所以必须要借着两个灵魂融合的基础，将自己的程序重新合并完好！

因此，最开始在精神病院内的血海观音，不能够控制赵悦呈太长时间。

因为他的程序是残缺的！

“这种外力刺激，是不是就是鬼头大刀？”空桑又问道。

卓亚却道：“你不如将我放开吧，放心，我既然说了，就不会离开。”

空桑有些犹豫。

此时的卓亚，的确看上去和他所见到的两种形态都有所不同。

但是……却有着让人信服的感觉！

终于，在沉思片刻后，空桑撕掉了对方身上所有的符咒。

卓亚伸了个懒腰，顺势坐了起来，顺手拿过旁边的酥油茶，笑眯眯地说道：

“我们虽然只是一种思维，但毕竟和魂魄已经融合。”

“我们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自然不会甘心就这样被别人害死。”

“所以……我们就开始反抗了。”

“再加上，我们作为佛的质疑面，对我们来说，并不认为净土就是美好的。”

空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当中的要点！

“净土不美好？”

“你们质疑？”

空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怒色：

“所以，你们就炮制出一个地狱？”

“以精神病院作为基地，用一个地狱来证明，地狱也可以让人很美好不成！”

卓亚有些无奈，她挥了挥手：

“拜托，你别那么冲。”

“我时间不多。”

“血海观音制作血肉金刚杵，我作为观音明妃，则行供养之礼，修成血肉莲花。”

“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自然就是我们的质疑理念。”

“第二，只有制作出最适合我和血海观音生存的温床，我们才能抵抗那股日渐凶猛的亡魂煞气！”

“最后在精神病院那一战，我们可是两败俱伤。”

空桑眉心一跳。

卓亚所言的精神病院之战，自然就是怪异调查局上，档案记录的那场屠杀案件了！

“说起来，你开始还得感谢我们。”卓亚打了个哈欠。

“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做的话，德吉恐怕还没见到你，就已经被鬼头大刀吸干了。”

听着卓亚的叙述，空桑陷入沉思。

所以……是血海观音本能感觉到了亡魂煞气的威胁，为了对抗这种煞气，加之自身程序理念的设定，所以才有了血海观音屠杀之案！

血海观音只是程序，只是思想，他融合的赵悦呈，当时更没有什么实力。

因而，血海观音开始影响赵悦呈，影响所有的医生、护士、精神病人。

通过伤害自身的方法，来传播属于他的力量和信仰。

在多番折磨之下，赵悦呈的精神越来越强，越来越乖张。

但是精神病院被侵染的比例也越来越大，这让血海观音有了反击的力量！

于是，最终爆发，形成了精神病院的屠杀。

当然了，这种屠杀，自然也是血海观音计算好的。

因此，赵悦呈在屠杀所有人之后，血海观音借机重创了鬼头大刀。

这就有了后面和赵悦呈见面之时，邓海只能作为刀柄鬼脸有一搭没一搭的出来说话，而不能如民国时期那般一直处于活跃状态的原因？

但相对的，作为血海观音的本体，又离开了精神病院，力量自然减弱，也就蛰伏了下来。

因此，从自己见到赵悦呈之后，随着战斗的频率增加。

邓海的力量开始增加！

血海观音被压制！

以至于最后，直到邓海被杀之前，血海观音都没能再占据主导权！

这就像是一种免疫病毒的机制！

血海观音其实是免疫细胞。

邓海就是外来病毒。

赵悦呈就是宿主。

只是……为了将邓海击杀，血海观音连赵悦呈的死活都不管了，以至于最后反而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作为病毒的邓海开始恢复。

作为免疫系统的血海观音，离开了精神病院，失去了信仰，他只会越发虚弱。

所以，血海观音想出了一个方法！

引诱被文成公主镇压的罗刹魔女，来给自己重新布局！

如此，在血海观音蛰伏的过程中，因为卓亚作为观音明妃一直在病院之内，引导罗刹魔女为血海观音的回归打下了基础！

事实……竟然是如此！

空桑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血海观音就这么放任你告诉我了？”

卓亚咧嘴一笑：

“他做事情的确很奇怪。”

“但是，你不能因此将他当作是恶人。”

“从始至终，那头狼告诉你的可没错，血海观音是菩萨，是质疑面的化身！”

“正如同佛门当中所言，众生皆可成佛。”

“那引诱释迦摩女的魔王波旬，堂堂他化自在天之主，也是在有朝一日可以成佛的。”

“所以，你不能用人类的法律道德、行为习惯，来判定血海观音的善恶。”

“这是狭隘的。”

空桑眉心一挑。

也就是说……血海观音根本没打算瞒着这件事情！

因此，时间才会来到了这个时间段。

血海观音就是为了借助卓亚的嘴巴，告知自己，血海观音诞生的真相？

那么，他所谓的游戏，让自己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疑问中，上方忽然传来一钟声。

空桑立刻起身，匆匆来到门外。

却见四周的牧民，无一人察觉到这股动静。

“嗯？”

疑问中，空桑看向了卓亚。

后者回应道：“你该放我离开了。”

“按照时间的进程，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精神病院当中。”

“如果你在这个时间节点就选择改变的话，后续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用理会了，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连带的因果之下，德吉会变成什么样子。”

空桑沉默下来。

的确。

如果按照卓亚所说，围绕着精神病院的大屠杀，就是血海观音回收力量和鬼头大刀邓海互相决斗的过程。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阻止了，现实当中，说不定……

念及至此，空桑露出一丝烦躁的表情。

“罢了，你走吧。”

卓亚笑着站了起来，在离开之前，她最后看着空桑说道：

“再次见面，我们应该就会在现实世界里了。”

“所以，最后再嘱咐你一句。”

“《金刚经》曾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她深深的看了空桑一眼，旋即便消失在了帐篷之内。

帐篷外的景色，也随之开始快速的变幻。

仿佛快进的电影一样。

眨眼之间，便从白天到了黑夜，又从黑夜到了白天。

空桑站在门口。

忽然：

“叮铃！”

他转过头去，只见老牦牛的背上，李嘉彬忧心忡忡的回来了。

同时回来的，还有贡布。

只是……此时的贡布看上去，隐隐的多了一抹凶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