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夫人越香莹的厅房，陈顾源便不由地紧张起来，他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正眼瞧一下大夫人。

“孩儿见过大娘。”陈顾源躬身行礼。

大夫人屏退左右，然后坐到椅子上，露出一抹微笑，对陈顾源问道：“顾源，州试准备得如何？这次可有把握？”

陈顾源小心回道：“孩儿准备得还算充分，倒是比上次州试更有些把握了。”

“哦？呵呵，不错，我知道顾源读书一直都很用功，我心甚慰，希望你这次州试榜上有名。”

“谢大娘，孩儿定不会让大娘失望。”

大夫人看着陈顾源，嘴角挂着笑意，却并没有说话。

陈顾源当下一阵慌乱，如坐针毡，也不敢出声。

大夫人缓声道：“顾源啊，其实，这次州试，你能不能上榜，都是一句话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兄长是州府的教丞，只要我一句话，能让你上榜，也能让你落榜，你应该懂的吧?”

大夫人越香莹之所以能坐上陈家家主之位，全凭自家的兄长在后面撑腰，此时，大夫人突然搬出自己的兄长来说事，其用心陈顾源自然能猜得到。

“大娘，孩儿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并不想借助于任何人的帮助。”

大夫人冷笑：“你真是个书呆子，你前两次落榜，难道还没有总结一些教训？你以为这个世道真如你想得那样清平、公正？顾源啊，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你这都不懂？在这个世道，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世和一个过硬的后台，就算再出色，也不会有人赏识。顾源，你想上榜吗？”

陈顾源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大夫人，他想上榜。

“你若想榜上有名，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大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娘莫非是想要茂源钱庄和三味豆腐店?”陈顾源自然清楚大夫人的想法。

“不是要，而是帮你们夫妻二人打理，再说，你是我大房的人，你们夫妻二人的产业自然也是我大房的，你们夫妻二人握着这两分产业不放，难道是要脱离大房吗?”大夫人厉声道。

陈顾源微微一颤，支支吾吾地回道:“大娘，这两份产业本是二叔的私产，如今在我家娘子名下，自然也是私产，大娘怎么能说这是大房的产业？况且，茂源钱庄和三味豆腐店是在我家娘子名下，与孩儿无关，大娘何不去找我家娘子？”

“哼，你那娘子刁蛮成性，胡闹无理，我找她说，我这宅院岂不会被她翻天？顾源，你是明事理的人，与大房的和谐，与你的前程，你都应该要主动让出这两份产业。”

“大娘，孩儿做不了主。”陈顾源为难道。

大夫人瞪了眼陈顾源，斥责道:“你做为男人，身为丈夫，难道事事都要听命于自己的娘子么？你才是一家之主，该有些霸气才是。”

“这是我家娘子自己争来的，孩儿不好插手此事。”陈顾源期期艾艾地说道。

“陈顾源，难道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前程也要听命于一个女子么？我可是把话撂在这了，你们夫妻二人的产业若没有转到我的名下来，即便是你凭着自己的本事通过了州试，我也会有办法让你落榜。”大夫人冷喝道。

是的，凭着越香莹兄长的职务，是可以做到的。

陈顾源怔怔地看着大夫人，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让他愤怒的念头。

“大娘，前两次州试，我之所以落榜，是不是大娘做了什么？”

大夫人微微一顿，很快便镇定道:“你前两次落榜与我又有何干？是你自己能力太差罢了，只是这次确实有想法帮你一把，你若再考不中，我可以从中为你运作一番，让你上榜。我在帮你，并无害你之意，我可是在为你着想。”

“我想问一句，如果我考上了呢？大娘会如何？”陈顾源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哈哈哈……你？顾源，你觉得你考上吗？”

大夫人这句话耐人寻味，可以理解为陈顾源个人能力不行，也可以理解为就算陈顾源考上了，大夫人随便一句就能让陈顾源落榜。

陈顾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大夫人，目光中第一次有着一股愤怒:“你从始至终就没想让我出头过！”

陈顾源受尽大夫人的冷落与欺压，他可以忍，大夫人对他吆三喝四、颐指气使，他也可以忍，陈府上下对他冷眼相待，他还是可以忍。但是，陈顾源一心追求的功名如果被人毁了，他决不能忍！

这些年来，他事事忍辱负重、处处谨小慎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好好读书，然后考取一个功名?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梦想。

然而，陈顾源的梦想却被大夫人生生地扼杀了，大越国的科举内幕他也听闻一些，科举腐败之风盛行，已是大越国的一颗毒瘤。只是陈顾源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觉得如果科举都渗透着腐败，那么这个朝代就要完了。

但是，陈顾源听了大夫人的话后，他明白了，也相信了，大夫人能做到。

陈顾源冷冷地看着大夫人，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股勇气，一股对抗的勇气。

“大娘，我乃一介书生，读的孔孟之道，学的是伦理纲常，功名虽说重要，但也不能乱了纲常，那些旁门左道我是不会接受的，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尊严，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气节，我不能丢，哪怕我此生功名无望，也绝不会去触碰自己做人的底线，我不能失了气节。”

陈顾源知道自己说出这一番话必然会得罪大夫人，也知道自己前途就此断送，但是他有他的气节，如果委曲求全去获取自己的功名，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大夫人脸色一沉，冷喝道：“陈顾源，你难道真的要放弃自己的前程，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陈顾源既心痛又愤恨：“我的前程无须大娘关心。”

“陈顾源，有了娘子你胆子大了是吧？竟然敢顶撞我了？好啊，好得很！”大夫人咬牙道。

“大娘，孩儿不敢，若是没什么事，孩儿先告退了。”

陈顾源不愿在此多留，转身走出了厅房。

看着陈顾源离去的背影，大夫人恼羞成怒，目光中透着一股阴戾之色，陈顾源，我会让你后悔的，我得不到的，你们夫妻二人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