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四将两手一摊，无奈说道：“这缘由，咱门一介草民怎么知道？”，接着又不太肯定的说道：“不过，有个小道消息，就不知道可不可靠”。

姓乔的中年男子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诚恳地说道：“焦四，我老乔谢过你告之这么多重要的消息。至于这小道消息真不真，咱门自己判断，您但说无妨”。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商人也跟着点头。对商人来说，没什么比消息更值得留意的。

焦四这才缓缓说道：“听几个千户大人说，这和皇上滥杀大臣有关。十年前，袁崇焕督师并没有通敌卖国，而是被将士过于拥戴，被皇上所嫉妒，所以被杀。熊文灿熊尚书当年招抚失误，但那招抚的国策其实是皇上亲自首肯制定的，杀熊尚书其实是找个替罪羊罢了。洪承畴洪大人之所以归降新出现辰军，其中一个就是功勋过高，又遭到皇上所嫉，无处可去才投敌。现在曹帅和吴总兵也因为类似的事情，他们拥兵自立其实是为了自保罢了”。

他这番话说出后，几个商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层次太高了。但是这种好奇心和求知欲让这些事情牢牢记在心里，不管事情是真假。

“明白了...那，焦老弟，你这些马匹就按一百一十两一匹，我老苗拿七匹就是...”，几个商人匆匆昨晚这笔交易，就慌忙离开。知道这么惊人消息，他们得赶紧回去找人商量，重新盘算怎么应对这种剧变的危急。

焦四透过窗户，目送几人离开，然后微笑地说道：“这下子，就不是四大商会的几个掌事人知道了，而是在民间都传开了吧。不过任务既然完成了，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殃及池鱼...”。

当天，焦四对伙计冲冲忙忙交代几件事情后，也消失在街坊里...

......

保定府老城十字街口，一个做织布行门口贴了一张转售文贴，引来了街坊几个游手好闲的老人关注。只见上面写着：

纪氏布行，因经营不善，特低价转让本店铺门面，折价白银八千六百两。愿购置者，请前往北城二街七号屋询问...

“不会吧？纪老爷的布行虽然不比晚年，但比起前面许氏和通家布行生意要好一些。这许家店铺，怎么说卖就卖了？”，一个手里提着鸟笼子的富态中年男子絮絮叨叨的疑问道。

另一个赶车的方脸男子接过话头说道：“这做生意的，赚钱亏钱不是常有的事嘛。就连家族兴衰也是几十年的事”。

“钱老三，你懂个屁！不懂不要乱贫嘴！”，另一个两手插在衣兜里，并束手胸前的老者边喝道；他边说着，便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此人说话粗鲁，却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衫，一副架势放得很高。

其他几个人一看，有的打招呼，有的拱手行礼，口称道：“原来周和承的莫掌柜，莫掌柜这边请”。古代最赚钱，却又最需要人脉关系的行当有几样，这当铺就是其中一样，能开得起当铺的人都是地方地头蛇。这莫掌柜就是保定城两家当铺之一的周家“和承记”的大掌柜。所以，旁人见他都让着几分。

“莫掌柜，你帮说说，这许老爷不像是犯傻的人，怎么就折价贱卖着传家店铺呢？这可是十字路口的好铺子，经营的好，养活三代人都不在话下”，那提着鸟笼子的富态男子问道。他一边问着，一边从提壶里勾出煮熟的麦粒喂养笼子里的百灵鸟；看他样子，只是随便问问，权当是散心闲聊。

那莫掌柜见此人，却放下架子，拱手称呼道：“哦，崔老爷也在这！”，然后接着解释说道：“这事情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许老爷自从他爹手上接过这份家业，这十几年把家业是越做越红火。就是去年那场建奴犯境的灾难，也被他许家躲了过去；像他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有先见之明的”。他做当铺的人，除了自己靠山家底，还需要特别注重人脉。像崔员外这种人，自然是结交的对象了。

那富态的崔老爷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连喂鸟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奇道：“哦？这事还有隐情”。

莫掌柜低声说道：“那是自然！你知道吗？南边的战乱愈演愈烈，朝廷已经失控了！”。他声音虽然放低了，但周围的十步内的人群都听的清清楚楚。

崔老爷略微思虑问道：“难道许家是怕辰军打到河北来？抢先把店兑现成钱财，好保存起来？”。

莫掌柜叹道：“倒不是怕辰军打到河北，据南边传来的消息，辰军虽然杀戮反抗捣乱的朝廷官员和士绅，却对咱门老百姓没什么侵扰。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许老爷不会这么害怕”。

“前不久，咱门崇祯爷下旨，册封叛乱的李自成为郑王，册封张献忠为楚王。这才要命！这两位带的兵如果一转成了官兵，那还不是明火执仗的烧杀掠夺？这事谁不怕？就是我们周老爷，也不安心呐！”。

“莫掌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周围的人群没等崔老爷开口，便炸开了，三言两语的询问起来。

莫展柜只好说道：“大伙想想，崇祯爷做这丢脸的事，能公开发明诏吗？还不是偷偷的下旨，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老子干出这等事，咱门大伙就没好日子过了...”。

“李自成的乱军事情，我听说了，有的部众这几年还讲点规矩，也有的部众还是一样照杀照抢。张贼的部众，那都是地狱里爬出来魔鬼，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听说，他们还吃人肉！”，边上只有人加入谈论...

听着周围的叽叽喳喳的说着，那崔老爷也没心思喂鸟了，疑惑道：“莫掌柜，如此重大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掌柜叹了口气，说道：“我有远房的表亲在关中孙总督军阵当将佐，这事在西秦兵里传开了。听说，在官军里惹起了轩然大波。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大家有心打听，过不了多久就全知道了”。

众人一听，又是惶恐不安，都寻思着给自己家里找后路，至于许氏布行转售的事情，众人再也没寻思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