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关中，总督府里。朱由菘怒气冲冲的闯入孙传庭的大堂，开门见山的怒问道：“孙总督！听说，你要将我们一家押送往京城，可有此事？”。

孙传庭正在桌案后批阅公文，见朱由菘突然闯入质问，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皇上的两道诏书已经来了几天了，一道是暗诏，就是让他和李自成等农民军化干戈为玉帛，准备联手反攻占据东南的辰军。这道圣旨让他心思百味俱全，和李自成打了这么多年，能说和好就和好？就算他孙传庭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唯命是从，下面的将士会怎么想呢？

而且，这道诏书有个隐患，一是没有明文规定孙、杨、李、张四方人马由谁统一指挥。作为一个名将，孙传庭很清楚没有统一指挥的后果。辰军近半年的声势浩大，大有席卷天下之势，让所有人压力倍增。但是，贸然联手，如有没有配合作战，恐怕也是乌合之众。

而另一道明诏，就是要明令孙传庭护送福王朱常洵一家进京。这“护送”实际上就是押送，这点，孙传庭自己是非常清楚的。这背后透露出的另一层意思让孙传庭感到心寒，那就是皇帝的猜忌心！这押送的命令，实际上就是对孙传庭的一次考验。

但是这话又不好开口，朱常洵是混蛋，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但是，福王世子朱由菘却在里里外外帮助孙传庭打点不了事情。如果把福王一家送到京城，十有八九就是圈禁了，这让他于心不忍。

“这是圣命！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世子放心，本官会安排将士一路护送你们一家安全到京的！”，孙传庭沉默了一阵，最后好事实话实说了。说到底，还是对皇帝的忠诚占了上风。

“哈哈！...”，朱由菘惨然笑道：“安全！哈哈！安全！...我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以洪承畴的忠诚干练，为何晚节不保投降了刘星这个叛贼。哈哈！我大明气数已尽...”，言罢，他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去。

孙传庭皱着眉头，盯着朱由菘离去的身影。他虽然怜悯福王父子，但不等于可以放纵对方乱说话。于是，他喝道：“来人！”。

“在！”，一个亲兵头领应声入内，拱手鞠躬道。

孙传庭沉声道：“转告王公公，让他带锦衣卫内护卫好福王居住的大院。从今天起，不准任何人出入；福王府一切衣食用度，由王公公安排。传令所有将军，军中不准私传谣言，违令者斩！”

军中最近的各自传言，让他很烦躁。但是这些传言恰恰是圣旨衍生出来的事实，这让他百口莫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这两份圣旨截止目前只有自己和监军太监王启年知道，其他人还无从得知。可现在，连福王一家都知道了！

等房里没人后，孙传庭默默从怀里拿出两份书信，扔进火盆烧坏，喃喃道：“连士人与天子共天下都不要了，拿什么统治的中原？如果没有特权，以后还会有读书人？...”。

火盆暗淡的红光，折射照在两份书信落款上，赫然是刘星洪承畴...

......

半个月后，湖北武昌府，同样一幕出现在杨嗣昌面前。

一个清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在一个儒服风雅的中年男子陪同下，坐在杨嗣昌书房里。

“杨督师，事到如今，你还要听命于那昏君的诏令吗？”，儒服男子正色的问道。

杨嗣昌眯着眼，问道：“怎么？林大人准备背叛皇上吗？”。

“背叛？如果皇上圣明有德，我等自然效忠。可皇上如此昏庸，不但进退失据，还滥杀国之干臣，如此就不配君主之位。杨督师难道想囚禁本官和世子吗？如果杨督师有此心，我们两人也进不了您的书房了”，这位姓林的儒服男子说道。

杨嗣昌还是对他们直接闯入府邸感到不满，便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这时，一直沉默的清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说道：“杨督师，晚辈不求什么，但在大明为难之际也无法安心留在桂王府。此外，我父王下落不明，晚辈无法安心留在府邸，只好来到军中。至少，晚辈是嫡系宗室，劝告黔、滇、桂三省的地方官全力支持杨督师不在话下。晚辈如果没记错的话，杨督师的官职是豫、鄂、皖、陕、川五省总督，没有直接管辖黔、滇、桂三省的权限吧？如果晚辈出面，就不同了；其实，就是四川那边，我也可以让人走动走动”。

杨嗣昌抬起头，眯着眼睛盯着年轻男子很久，最后低头说道：“多谢世子！”。接着，他又说道：“只是明确违背圣旨，还是不太好！至少郭公公那里就不好交代”。此人正是桂王世子朱由榔。

此时，林大人站了起来，沉声说道：“这好办，就是世子爷身体有恙，经不起舟车劳顿。郭公公那里，不妨就让世子来办，也算给世子爷一个历练的机会。相信，这个时候郭公公会很识相的，不是吗？”。

杨嗣昌扶着胡须，沉默一会儿后，说道：“皇上另一道圣旨，两位有什么看法”。

林大人微笑道：“此事，杨督师不是胸有成竹了嘛？”。

“本官还是想听听两位的看法”

林大人把目光投向朱由榔，朱由榔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侃侃说道：“此事易处，既然暗自的罢兵结盟。督师不如装作不知，暗自回复朝廷和其他三方人马；待攻打辰军之时，见机行事。最好，乘他们把辰军大军吸引到江淮一线时，督师大人帅军夺回南京，如此就可以效仿太祖当年的起事路子”。

杨嗣昌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就看他们三方是否有作为了。如果都是像三个月前那场淮北大战那样鲁莽行事，派遣再多的乌合之众都不够用。张李二贼终究只是流寇，孙传庭有才，但过于倨傲。本官就算有心低头，他也难以诚心合作”。

朱由榔见杨嗣昌说起孙传庭，不知不自觉想起自己另一位堂兄朱由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