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深处还残留着那恐怖的痛感。在已经过去了的此时，微微抽搐的四肢肌肉依然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僵直疼痛。

从被痛觉折磨得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渐渐回神，叶清阳无意识地注视着正前方的景色，迟钝地想到了诡异的地方：奇怪，怎么会提前发作了……

按照他摸索出来的规律，下一次发作至少在半个月以后，就算有误差也不至于提前半个月那么多的时间来。

叶清阳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等等。

忽然想到正面扛下的那只后出现的魔化生物的攻击，当时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力量窜入体内，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时候还以为是被他自己的力量抵消了，现在看来……

难道是被魔化生物的力量引动了天邪鬼的暴走？

可是，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说过天邪鬼的力量会被魔化生物引动啊……

凭借着大脑的思考，叶清阳慢慢取回了意识，身体也渐渐从天邪鬼的暴动之中恢复过来，他才注意到视网膜传回的景色。

巨大的钟乳石柱，耳边还能听到滴答的水声，视线正对的方向上，一支石笋拔地而起。旁边，黑发绿眸的女孩子背对着他，左肩处的外衣褪了下来堆积在臂弯处，露出滑嫩雪白的肩头，正在往肩上涂抹着什么。

好像是个溶洞啊……呃……

叶清阳大脑空白了一刻，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血气上涌，腾的一下，本来被剧痛折磨得苍白一片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顾不得身体还不太能动弹，叶清阳忙扭头避开，留在大脑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即使因为羞涩和礼节，并没有仔细去看，但是御魂师良好的视力以及周围并不黑暗的环境还是让他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

像初雪一样的肤色上，那抹血色显得格外醒目。

肩上受伤了啊……伤口的形状怎么看着有点像被什么咬出来的样子，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试图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叶清阳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方以唯遇到了什么魂兽才会被咬出那样的伤口来，可是想着想着，注意力就下意识地跑偏到线条柔和的颈肩臂曲线，被血色衬托得越发白嫩细致的皮肤，滑落到一边的极浅的粉黄色吊带，带得内衫的一部分向外翻起，露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一路延伸到衣衫阴影深处……

我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狠狠地一下拍在自己脑门上，强烈的疼痛炸裂，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疼痛传来的地方。

借着痛楚，他总算是暂时驱逐掉了脑海里徘徊不去的画面，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耳聋了，谁都能听到。

听到动静，方以唯转头，看向叶清阳的位置：“叶清阳你醒了吗，身体还好吗？”

顾忌到自己这会儿还在上药，怕扯痛伤口，方以唯身体并没有动弹，只转了下头，自然是看不到差不多在她正后方的叶清阳。

等了一会，身后传来叶清阳闷闷的声音：“……我没事。”

“真的不要紧吗？”方以唯一边给肩上被咬出来的伤口上药，一边问，别看伤口小小的，出血量一点都不少，看样子伤很深，“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我都担心你会疼得休克过去……是之前扛下魔化生物的攻击的后遗症吗？”

她倒是没多想，毕竟这年头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方以唯是自己身体虚弱，没法像那些女孩子那样，只能终年长衣长裤，可是大夏天的，吊带衫热裤上街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换了哪个来暴露度都比她现在高几十倍。她现在不过是拉开外衣露了个肩，外加一个吊带背心的带子，还是背面，连左上臂都被遮了一半，怎么想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没事的……不用担心。”

虽然感觉叶清阳的声音里还有点异样，方以唯猜想大概是涉及到什么隐私，所以没有细问，就放过去了。

伤口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方以唯拉上外衣，整了整衣服：“阿芙洛雅和我们走散了，之前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昏过去了，我们得去找到她才行。”

听到悉悉索索的穿上衣服的声音，早就背对着方以唯站起来的叶清阳等了一会，才微微侧身，眼角余光扫到站起来的女孩子腰腹处的外衣都规整拉直了，才转过身来，道：“应该不会离太远，我们找找看吧。”

“好。”方以唯应声道，然后又有些迟疑，“从哪边开始找起……”

“掉下来的时候我记得她好像是落到了我们的下方……应该是被水冲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吧？”叶清阳回忆了一下，“先从下游找起吧。”

方以唯认真想了想掉下来时模糊看到的景色和阿芙洛雅当时的位置，确定和叶清阳说的一样，才点了点头：“嗯，好……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我刚刚给你检查了一下身体，左边第三根肋骨和右大腿骨靠近腿根部位的骨裂很严重，一不小心就会骨折，你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比较好。”

骨裂这种事只靠眼睛的话，就算是再怎么出名有才的医生都看不出来——除非是医疗魂师，并且是和具备深入扫描能力的魂宠附体之后的魂师。

叶清阳记得方以唯带的治疗魂宠是水光玉，中心十域里有几个盛名在外的老大夫能够用这种魂宠对伤处进行扫描构建三维图像，但那也要保持和伤患处距离在二十公分以内才行。

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大腿骨靠近腿根的位置……

这个距离……什么都被看光了吧……

不不不……她她她才几岁肯定做不到那种事的！

所、所以……

骨裂看不出来，魂宠中又没有带专职扫描能力的，那要判断出骨裂与否，就只有靠手感触觉来判断了。

一想到那双细弱纤长的手指在他的……附近触碰……

……魂淡这个答案更糟糕好吗！！！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血色再次上涌，叶清阳只觉得脸上热得厉害。

把水之果叫出来，正在思考是让叶清阳坐小花还是水之果的方以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脸红得根本不敢看她的少年，只顾自己说着：“现在大概是不疼了，但我只是用水光玉暂时封闭了伤口，要愈合的话还是要休养一点时间的。行动上要小心，不如我们用水之果代步吧……叶清阳你怎么站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转过头就看到距离自己至少十步远的少年，上半身完全被阴影遮盖，整个人都要退到溶洞壁附近去了，方以唯满头雾水。

怎么自己好像被当成洪水猛兽一样了……

满脑子都是“到底是被看光了还是被摸光了不不不这两个答案我一个都不想要啊啊啊啊等等仔细想想这种事完全不是身为男生的自己吃亏了明明是我占人家便宜了才对爹我是不是该负责啊……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我在这里纠结个不停到底是谁被占便宜了啊！”的叶清阳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异样：“没关系，一点骨裂而已，不用在意……”

水之果是她平时代步的魂宠……

现在拿来给他代步……

坐到她平时坐的地方……

不对她刚刚说的是“我们用水之果代步”……

一、一起/(////w////)/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叶清阳捂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那边的女孩。

完了……

根本不知道那边在想什么的方以唯以为叶清阳是不好意思（其实这点并没有猜错……）麻烦人，便放柔了声音，语调里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不可以哦，我好不容易才让你的伤处骨细胞快速分裂开始愈合，再养个半小时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你准备让我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吗？”

促进骨细胞分裂生长，使骨伤快速愈合是高级医疗魂师才能掌握的技巧，极耗精力和魂力，尤其是战斗中愈合，难度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方以唯刚刚是在较为安全的和平状态下使用这个技巧，难度肯定和正式的医疗魂师们的施展难度天差地别，但是就一个兼习能学到这个水平，足见其天赋是何等惊人。

也难怪那几个老大夫至今念念不忘拐人家小姑娘当关门弟子。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不移到自家院子里来呢！

奈何守着那棵独苗儿的凶兽不是好惹的……

说话间，方以唯已经带着水之果走到了叶清阳身边，伸手就去拉叶清阳的手腕：“好啦别变扭了！没人规定御魂师不能骑着魂宠代步，银翼公爵的狮鹫军团整个团都拿狮鹫魂宠当骑兽用呢……你的手怎么那么烫？”一碰到叶清阳的皮肤，方以唯就发现手上传递过来的热度不同寻常，吓了一跳马上想到了他当时额头上那个伤口，在被冲上岸的时候磕磕碰碰被细菌感染不能更正常，忍不住反省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伤口不大就没太在意，“是感染发热了吗？”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拭额头的温度，叶清阳个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要碰到他的额头自然而然就靠近了一步。叶清阳几乎是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僵住了身体。

方以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是这附近的光线不好让她对距离的判断不准，手在预定的地方落空没碰到人也没在意。

温凉的手背碰触到额上的皮肤，传过来的触觉细腻温润连曾经把玩过的羊脂软玉都无法相提并论，鼻间甚至能闻到极淡的不知名的幽幽香气，比任何奢侈品香水的香调都要好闻……

爹，我好像知道什么是软玉温香了……

叶清阳一片混乱的大脑中，莫名跳出这么个念头。

爹。

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像一盆带着冰渣子的水从头淋下，将他所有的旖旎念头全都冲散，整个人从头顶凉到脚心。

让曾经的他愤怒恶心得恨不能放干身上流淌的所有的血液的记忆翻滚，叶清阳脸上的血色褪去，手心里顿时一片冰冷。

再不复丝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