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叹了一口气，她开口的语气都有些自嘲:“今天的事情，明眼的人都瞧出来了，我刚才出了舞台事故，其实我今天一早上起来就挺不顺的，先是这场演出需要用的钗子被打碎了，上台之前，想着吃些早饭，结果这附近最近的一个早点铺子还关门了……”

九歌想说的很多，中途顿了顿，底下就有观众接过了话茬:“角儿，那您身子不适，就先唱到这里吧，让后面的角继续顶上就是了……”

其实观众的想法，她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后台上她就已经饥肠辘辘的时候，她瞧见了红杏，她真的有心是把这出戏让红杏替她唱了……

可是她到底明白观众花着真心白银，甚至除过了票钱还是多余给些打赏给她，就是想要听她唱上一出戏罢了……

他们如此捧她，红杏姐的演出也一点不比他少，她但凡还有点良心，心里能有着些观众，她就不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演出也给推了……

严格意义上讲，坚持上台乍一看起来带来的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演出，可是谁又能说，这又不是一种执着呢？

只要你来，我就唱，哪怕台下只有一人，她也依旧是会赴约如初。

她不够敢自诩如何爱这个舞台爱这些观众，可是她会尽力做到她能做到得一切，用自己的行动来诠释这份爱。

“没事哈，我刚才就是饿了，大家也不必紧张，我的戏份也就这一盏茶的功夫了，大家给点面，唱完了，我就下台该吃吃，该喝喝了，还是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的，之后每一次的演出，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唱，这样戴不对头饰饿着肚子上台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再发生了……”虽然身体一直发虚，但她也依旧坚持着用轻松的口吻来说话。

缓了片刻，她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总算是再一次开唱。虽然演出的状态依旧不是让自己满意，可是最起码，这次她板板正正地完成了她的演出，没有再把自己挂在台上。

虽然底下依旧是一片叫好声，可是九歌自己也清楚，这出戏虽然还是闺门旦，可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也还是有力一些才会更好看。她今天的状态也同样是不比从前。

不出意外的话，至迟不过三五日，她就会跟着四王爷回到大楚宫，这场演出应该会是她最后一场演出。

如果她还不去想办法去救赎，那么这场失败的演出，恐怕就真的会成为九歌在江南唯一的遗憾……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她的性子也不是多么好面子争强好胜的人，而是她这次失败的原因，简直用可笑二字形容都不为过……

问为什么戏楼里炙手可热的角儿都戴不上一对正经的玉钗？

答班主本来抠门，求了半天终于肯给用了，结果一个丫头高兴的实在太厉害了，一失手就把对钗给摔坏了……

问为什么炙手可热的角儿都会无故摔倒在舞台上？是生什么急病了还是被班主剥削得太狠积劳成疾了？

答因为再炙手可热的角儿也禁不住挨饿，小半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可不是要倒吗？

她昨夜打斗了一夜，自从昨天半夜偷偷从戏楼溜走，这么长的时间水米未进，都只是有些头昏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大惊小怪……

毕竟这也是她从小练武，身子体力都比别的姑娘要好些，不然这么一夜的折腾，搁在别人身上，恐怕还轮不到上台，就该无力昏睡在那里了……

虽然知道这样不现实，可她也一直学着婉儿的模样，让她自己的每一场演出，都趋近完美。

半响，整场的演出结束以后，她也带着在后台的演员一起返场。

“其实今天还是挺对不住大家的，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不能只给大家一个口头请的道歉，今天的票大家千万别扔，等明天下午，大家拿着票，我们这一班子再热热闹闹给您唱上一出。”说出这些话时，九歌心下都松了一口气，而一向重利的班主也都在后台听得忍不住连连点头。

做这行的，别的如何都不打紧，要紧的就是要看中观众手里每一文铜板，一场票就算是炒到了天价，只要听过的观众觉得这钱花的值，这场演出才算对得起观众。

而现在，一群听众一起见证了戏楼的又一起舞台事故，如果九歌只是单纯道歉，他们花着真金白银，出了戏楼，自然就有诟病戏楼诟病九歌的资格和理由。

虽然堵不住一些人的嘴，可是他们到底也算是拿到了实打实的赔偿，实情做到这里，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而她自己，一直问心无愧。

九歌左盼右盼，这场戏终于散场。

九歌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见了桌子上摆好的饭菜，迫不及待的就坐在了桌上。

这样一来，她一下子都没有注意保暖到隔着一道帘子后多了两个大活人……

“主子今天是饿惨了，我听人说你还差点摔倒了，没事吧，主子……”帘子后面猛的传来一道声音，九歌本来在愣神，被这么一叫都被坠儿给吓了一跳。

“我没事，你也来过来吃吧”她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坠儿就知道自己今天差点摔倒在了台上，霎时羞得脸红，半响无法回应，也只能是借口催她吃饭来避开这个话题……

“好嘞，上菜了……”坠儿一面应和着，一面端着最后的几道饭菜上了桌……

九歌怎么也不会想到，跟着坠儿一起出来的，还有四王爷……

难怪她瞧着帘布上的背影比一向娇小雄壮了许多……

“四王爷？您忙完了？”她的慌乱，一般出于吃惊，一半来自于从昨天开始，她不仅给他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害他分神。

当时没有跟她计较，看四王爷如此沉默的反应，想来是要准备好和她秋后算账吧？

“完事了，金陵县我已经交给了官府，剩下的，就看皇上的意思了……”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半响才不咸不淡的回应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