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迎雪她自己想想就鼻子酸，可她见宋老三一家三口的脸上竟没有多少波动。

这警还是他们家邻居报的，因为宋招娣喝农药之前，实在饿的不行，偷了他们家半个地瓜吃，让邻居给逮到了，这宋老三和王艳就拿这个事儿赖上了他们。

邻居去通讯室报警的时候宋招娣还在喘气呢，现在已经凉透了。

秦越站起身，对着江迎雪摇了摇头，宋招娣喝的是敌敌畏，本来就救不活了，更何况这家人没有任何补救的措施。

“哎呦，秦越小子，你现在真是鸟枪换炮了出息了。行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们警官这么兴师动众的。”

宋老三的话，一下子点燃了秦越：

“不是什么大事？你闺女死了，你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秦越指着宋招娣那副瘦小的尸体，“你家闺女过的什么日子，在附近几个公社都是出了名的，你家这个后妈弄得这附近的后妈名声都跟着遭殃，现在出了这种事，你竟然连一点愧疚感都没吗？”

秦越的一番话，让宋老三和王艳汗颜，却是其他围观村民们的话替。

村里没有几家是不偏向儿子的，但也不会这么虐待闺女，宋老三家里后娶的这个婆娘是有点过分了。

“秦越，你披了一身狗皮，说话就这么难听了。我刚才说的是那个意思吗？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们来管！”宋老三有些恼怒。

宋招娣在家里不受重视，王艳做的事有时候是过分了一点，邻居少不了对他们家指指点点，但王艳嫁进来第二年就给宋老三生了个原本心心念念的儿子，宋老三轻描淡写说了两句就也过去了。

宋老三的话落，王艳也立马道：“这小贱蹄子自己想死，关我们什么事？是我杀了她的吗？成天在外人面前装那个可怜相，我管她吃管她穿的，最后倒弄个里外不是人。怎么，你要把我跟老三一块儿抓去吗？”

她有点发疯，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扬言让秦越铐她。

秦越却冷着脸一把将她推开，看向宋老三：“虽然我不负责咱们这一片，但就是你说的那样，我穿了这身制服，遇见这样的事，就不能不管。”

“你什么意思？”宋老三已经后悔跟那个邻居闹起来了，原本报警闹大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这秦越，看样子还是要难缠一些。

秦越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们家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敌敌畏？”

现在的地里除了麦子，还是寸草不生呢，更别说杀虫了。

就算要喷农药，也是大队发下来统一喷，最多是用的时候偷一滴点回来给家里的小菜园子喷一喷，但是大队都没买药呢，他们家哪里弄来的。

“秦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宋老三家日子过的比别人好些，他的脑子也比普通人要灵光，“你是在怀疑我故意放一瓶农药在家里吗？招娣一个小孩，她能知道那是什么吗？”

宋老三自己想到了秦越话里的意思，直接跳起脚来。

“哎呦，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

“就是呀，咱们就算家里有这玩意，不得搁孩子看不见的地方么。”

“你们家原本就不做人，你婆娘不是每天都让招娣去死吗？我看她就是看着你前头那个老婆生的闺女碍眼，给招娣喂了农药了！”

“这孩子真可怜呐。秦越，你可得好好查查！”

出了人命案，短短几个钟头，在村里早就传遍了。

没一会儿，董自成骑着自行车来了。

看见江迎雪在人群里头，眉毛一挑：“哎，同志，你是这个村的人？”

江迎雪点了点头：“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看见董自成，江迎雪也没觉得惊讶。

董自成在胡同外头停好了自行车，人群给他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

董自成看见最里头有个人高马大的同志，光看背影没认出来是谁，觉得好像不是他的同事。

“你是哪来的？”董自成以为有人冒充公安，语气非常严厉，伸手就抓住了秦越的肩膀。

秦越转过身，把董自成的手卸了下来。

看见秦越的脸，董自成一愣：“你不是那个......”

秦越看到董自成，眉头也一蹙：就这小子想撬他墙角来着。

秦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这是我的工作证，我现在在县局工作，今天是休假，正好碰见了。”

小红本上头印着‘为人民服务’的阴文，打开里头是秦越的照片和名字。

“县公安局？”董自成讶异。

秦越点了点头：“你既然过来了，就来看看吧。孩子已经没了，喝敌敌畏走的，只不过是自己喝的还是别人喂的就不得而知了。”

“你少血口喷人！”宋老三拍了一下桌子，“公安同志，你可不能听他瞎说！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错喝了农药，我怎么可能给我闺女喂敌敌畏？！公安同志，你可明察啊！”

“你敲什么桌子敲桌子？冲谁呢？”

农村喝农药的自杀的几乎每年都有，董自成都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就是看到地上的小孩尸体，有些唏嘘。

一边报警的邻居不愿意了：“你们今天早上还说是我逼死的她呢，这回又说是误喝了农药？怎么，讹不了我就改口了是吧？”

宋老三捶胸顿足后悔莫及，这事儿他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不听王艳的，去邻居家里要点好处了。

“是我不对，嫂子，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行不行？大家都快回去吧，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不用你们管了。我们不报警了，不报了。”

“不行，你必须把这瓶敌敌畏的来历说清楚才行！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去农机门市那里去查。”江迎雪心想，就算查不出来什么，也得恶心恶心这一家人。

宋老三看向了王艳，他一下子慌了。

他突然觉得，秦越的猜测有点道理。

是王艳让他去农机门市买瓶农药回来，说开春了想在院里习两垄小白菜，这菜容易招肉虫子，王艳说让他买瓶药回来预备着。

本来他想说就那么一点菜，用手抓抓就是了，可是王艳非要，宋老三没办法，就趁早去买了，省的大队开始上工之后，他就没时间出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