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公主从地上慢慢爬起，面对母亲的苦口婆心，只是回以一个冷笑。

“母亲啊，女儿明白了——女儿明白了，在母亲的心中，只有狠，没有爱，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女儿不算什么，女婿也不算什么，燕国更不算什么！母亲你要将燕国搞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要让所有的忠良背叛朝廷，远走他乡，母亲，你只想着你自己，从没有为别人考虑过，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只要自己处境安好，从不管人家的悲欢喜乐，母亲啊，你身为太后，皇帝也听你的，大权在握，天下都是你的，你的心胸为何如此狭小？母亲，你果真要做千古罪人，要将燕国拖入痛苦的深渊吗？这样一来，母亲对得起父亲吗，对得起燕国无辜的百姓吗？母亲，你对得起你自己的心吗？母亲，你就不怕他们化作厉鬼来找你报复吗？”

太后冷冷道：“这世上本就没有鬼神，什么厉鬼报复都是无聊的人瞎编的，这世上若是真有鬼神，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存在，他们早就该受到应有的报应——他们若是想报复，不用等到化作厉鬼，入我的梦，直接来找我便是，我就在这大明宫里等着他们来——你也想来报复？你离我如此近，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为了燕国的百姓，为了你的父亲，为了你的夫君，将你的母亲杀死，让你的母亲下十八层地狱吧！你敢不敢？”

太后边说，边站起身，咄咄逼人。

武成公主连连后退，退到某个宰相的身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见母亲皱眉瞪眼，嘴里边喊着，脚步边挪动着。

霎时，武成公主没了意识，满脑子里一团乱，竟然颤抖着手，拿起袖中藏着的匕首，朝母亲走去。

繁春等人见武成公主藏有匕首，忙上前阻止，要保护太后。

太后阻止了繁春等人的行为。

“她今日若有胆子刺向我，便还像是我的女儿！”太后厉声道。

“你便为你的父亲，为你的夫君，还有燕国的百姓报仇吧！我是个十足的恶人，到燕国几十年，只能当恶人，我一开始不想做恶人，你们说得多了，我便想试试这恶人的滋味——当恶人确实好过当好人，当好人太难，做什么都会被认为另有目的，做恶人容易，只有一个目的，害死人！为娘今日看看，你能不能做当代的周处，为民除害呢？”太后忽而笑道。

太后长得很是漂亮，虽然年老，面容却很娇嫩，体态雍容华贵，非常人可以比拟。

武成公主哆哆嗦嗦，几次朝前刺，几次放下自己的手，她还是下不了手。

太后怒目而向，上前夺过了武成公主手中的刀，厉声道：“你没有那个胆子，就给我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你没有那个能力阻止我，就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想法！你要想改变现状，不要一哭二闹，拿出点实际的行动来。你的娘亲我今日能有这样的恶事情做，当年可谓是付出了许多，娘不付出，哪有你兄弟姐妹的富贵！当年和娘一起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废了，只有娘还安然无恙住在这大明宫里，享受着常人享受不到的生活，这都是娘争取来的，安稳的生活只有自己去争，哪里会有人双手奉上呢？我争取了，付出了，才有了今天，你却妄想通过求情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白日做梦，痴人说梦！女儿，你想要救你的夫君，便想想办法如何战胜你的娘亲我，不要又哭又闹，娘在年轻的时候就不用这些方法了！”

太后言罢，将匕首狠狠扔到了地上，绝情的转身，留下瞠目的武成公主呆立。

“流云，流珠，快扶公主回去歇息，好生照顾公主，不要让公主如此狼狈了！扶她回去，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太后冷冷道。

那两个名叫流云流珠的宫女得了命令，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武成公主，要将公主扶回去。

可武成公主不愿意回去，挣开了流云流珠的手，重新审视绝情的母亲。

“那么……您打算怎么处置艾晅？”武成公主似乎还抱有一丝希望，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神望着母亲。

可太后并没有打算要顾及她这个女儿的心情。

“当然是要按照国法来处置！艾晅的父亲艾洄是个优秀的宰相，协助先皇制订了《燕律》，从那之后，不论是谁，犯了罪，都要根据《燕律》来处置，艾晅是艾洄之子，一定对这些相当熟悉，他也会心服口服。”太后冷冷道。

让父亲参与制定的《燕律》惩治儿子，不得不说这比惩治本身更令人痛苦，是最厉害的酷刑。

“如何处置？”武成公主问道。

太后没有开口，抚额闭目，不愿意回答女儿的话。

站在一旁的一个女宰相开口道：“艾晅欺君罔上，假作忠良，离间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母子亲情，还试图挟制皇帝，犯上作乱，罪大恶极，心肠歹毒，不正法不足以平民愤——按照《燕律》，此等罪大恶极之人，无有赦免的理由，也不能用常用的手段使其伏法——应当处以冰刑！”

武成公主闻言一惊，抬眼望去，开口说话的乃是先应。

先应本是宫廷中的普通宫女，本在侍奉秋嵩的姑母秋昭仪，后来因为母亲身边得力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她又极力应承母亲，母亲将她调到了自己的身边侍奉。

武成公主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和先应的关系不错，先应还担当照顾自己的宫女首领。

现在，母亲得了势，这个昔日的宫女，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宰相。

真真是可笑！

武成公主知道先应的底细，她本是民间普通的小女孩，大字不识几个，因为贫穷，被父亲卖入宫禁当粗使宫女，她也是足够幸运，从粗使宫女逐渐成为妃子身边的大宫女，现在竟然成了宰相，将她不喜欢的人都踩在了脚下。艾晅还未下狱前，曾说过先应报复心极强，是个不安分的人，若她还在太后身边，必定会引起许多波澜，许多大臣会因此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