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眯眯的道：“太爷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的，您凭什么觉得，您就是这个例外呢？”

南希的话，像是一把榔头重重地敲到了沈老爷子的心头，敲得他身心一颤，多年来积累在心中的愧疚不安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他哽咽着嗓音，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南希看着他愧疚的神色，脸上的笑一收，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冷冷道：“愧疚吗？您现在知道愧疚了，早干嘛去了？您愧疚一下那些人就能死而复生吗？您愧疚一下，我母亲就能回来吗？您愧疚一下就能弥补我之前十几年来丧失双亲的痛苦了吗？您愧疚一下，沈家就能脱离现在的处境了吗？我告诉你，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当初是您要执意妄为，不顾我母亲的劝阻生产那批药，现在沈家落得如此地步，难道不是您亲手造成的吗？我告诉你，你连愧疚的资格都没有！”

沈老爷子被这直白的话刺激到了，他嘴唇剧烈地蠕动两下，随着南希的话眼里逐渐流露出痛苦的情绪，是的，脑子说的没错，他连愧疚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起了兰蓁，那个从小就令他十分骄傲的孙女儿，她天资聪颖，无论是性情还是品相都是极好的，也不仗着自己的天赋自视过高，反而对谁都是一副温柔有礼的模样。

他还记得他那个一向温柔知礼的孙女儿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站在他面前，掷地有声地指责他，骂他“罔顾人命丧尽天良”，骂他丢了医者的本心。

他十分震怒，甚至恼羞成怒用平日里极喜爱的砚台砸破了她的额角，她气得眼睛通红，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染红了她白皙的面颊，饶是这样，依然固执地瞪着他，丝毫不改变自己的立场。

他实在不耐烦，也被她那双眼睛看的心虚的厉害，让她滚出去，她哭着痛骂“你这是罔顾人命，会有报应的”。

如今果然一语成谶，他遭到了报应，悔不当初。

躺在病床上浑噩度日的这段时间，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当初听了兰蓁的劝阻及时收手，会不会今天又是另一种局面？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已经发生的事永远也不可能改变，他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孙女儿也失去了他最看重的名誉，更即将失去他投入了毕生心血的沈氏药业。

甚至于老来躺卧病榻，跟前竟无一知心人守候，唯一来看他的，正是他抛弃的孙女儿的女儿，何其讽刺。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他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老爷子悲哀地闭上了眼睛，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吧？”

南希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语气淡淡：“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眼珠子微动，突然问道：“南希，你一定很恨我吧？”

南希默不作声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这您可就说错了，我并不恨你，恨你的，应该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