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停在操场的看台旁边。

江一白在黑暗中找了半天，才看到那个窄窄的楼梯。

这是孟笙第一次坐在看台上，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跑道上——高二那会的体育课，老师酷爱叫她去跑步。

印象中看台的颜色有黄色也有蓝色，不过现在天黑她也看不清，所以江一白问她坐哪里的时候，她就随便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台阶。

今天上午下了雨，虽然下午的太阳将雨水都蒸发地干净，但孟笙想到自己身上这件明黄色的长款呢子外套是才换的，犹豫了半天也没坐下去。

已经坐好的江一白看着孟笙，满脸疑惑：“你怎么不坐？”

“嗯……”孟笙觉得接下来这句话可能有点矫情，掂量了一会才说道：“这个上面有点脏吧……”

江一白收回自己撑在上面的手，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眼：“不脏啊。”

见孟笙依旧犹豫，他又说道：“没关系的，我不也坐着嘛！”

孟笙瞄了眼他的裤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你裤子是黑色的，我这个是黄色的，很容易脏！”

“……”

沉默片刻，江一白站起身，将身上的冬季校服脱下，铺在旁边的位置上：“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他又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

孟笙抿了抿嘴唇，终是听了江一白的话坐到他的外套上，手掌碰到校服的内里，敏感地察觉到一丝温度。

指尖和心尖都跟着一跳。

她心虚地看向江一白，见他没有察觉，目光自然往下看向手指。

操场实在太黑，她根本看不见自己掌下是衣服的哪个地方，只能动动手指摸索着：无名指间触到一个冰冷的铁质东西——应该是拉链头。

冬季校服一共有两层：一层防水的薄外套，一层棉袄的内胆，碰到拉链就意味着这是在衣服的下面。

她试着再往下，果然就摸到边缘，手指微曲，指尖便钻进外套和内胆中间，虽然很微弱，但她还是感觉到温度。

嘴角不自觉向上弯了弯。

江一白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只见她半垂着脑袋，眼珠圆溜溜的却没有焦距，话也不说，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啊？”

其实他的声音也不太，语气也很温和，但这对于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孟笙来说，还是有点可怕的。

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江一白也险些被吓得一跳，当下眉头就蹙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嗯？”孟笙还是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回答道，“没……没有啊。”

她这口不对心的模样江一白也懒得再管，张开双臂撑在身后，扬起脑袋看了眼天空。

孟笙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乌漆墨黑的，啥也没有。

又看了一会，她确定天上啥也没有，便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我在找星星啊，”说着，江一白缓缓低下头，目光看向孟笙，“我以为今晚会有星星的。”

呃……

孟笙觉得这不是学没学过地理的问题，这应该是一个常识问题。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记得今天上午下雨了。”

“我知道啊，”江一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下午不是出太阳了嘛！”

“嗯……”见他一脸坚信的表情，孟笙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可是傍晚的时候天不也阴了吗？”

江一白蹙眉，倒不是因为他没明白孟笙的意思，而是他完全不记得傍晚的时候阴天了。

不过他记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没有星星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抬眸看向前方，神色忽然失落许多：“本来还准备和你一起看星星的。”

嗯？

听着他的话，好像随着风飘进耳朵里那样舒服，却让孟笙的心里也染上一层失落，不禁畅想：要是有星星的话，那该多好啊。

手指收紧，棉袄在掌心揪成一团，她垂着脑袋默默往他身边挪了一点，感觉到身侧的压迫与温度，孟笙脑中不自觉想起一句哲学：量变引起质变——这看似渺小的一步，却让她瞬间感觉到属于江一白的温暖。

她觉得自己好像离江一白近了好多。

“没关系啦，”她弯了弯嘴角，宽慰道，“其实星星一直都在啊，只是被云挡住了而已。”

江一白转身，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深意。

她转头瞄了他眼，只觉得那视线太炽热，焦灼地她半边脸都通红，立马垂下头看着脚尖：“……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在看星星。”

“嗯，你说得有道理。”

说着，他伸出一直放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而后又往孟笙那边凑了点，直到两人的上身靠在一起。

手掌往上，轻轻将她的脑袋带到自己肩膀上，而后继续扶住她的肩膀。

孟笙紧抿着唇，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连力气也不敢使，直到他停下动作，听着她耳边传来他的呼吸声，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木木。”

“嗯。”

“……”

“……”

良久，孟笙动了动有些酸的脖子，终于在他肩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脖子被她的头发弄得痒痒的，江一白也稍微动了动，垂眸便看见她扑闪扑闪的眼睛。

手指指向跑到中间的草地：“昨晚我和班里几个同学就在那里看的星星。”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想起来要带自己来看星星。

“不过我们是躺在草地上看的，感觉很好，所以就想带你来，”江一白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谁知道今晚竟然没有星星。”

听到此，孟笙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想说即便没有看到星星，她今天仍然很开心，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顿了好一会，才道：“哼！都怪这鬼天气！”

“啊？”江一白觉得诧异，又觉得好笑，“你怪它干什么？”

“它要是不下雨我们就可以看到星星了啊！”她直起身子看向江一白，见他满脸错愕，沉默片刻，重又钻进他怀里，“以后肯定有大晴天的。”

“嗯！”江一白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肯定会有满天都是星星的那天。”

这样一闹腾，孟笙也不再那么拘谨，视线自然地四处看。

嗯？

她看着江一白放到下面的腿，不由得皱起眉头：江猪猪的腿有这么长的吗？

不，不可能。

如果江猪猪可以做到，那她就一定也能。

于是孟笙尝试着将自己的脚放到和他的同一级台阶上——唔，为什么她就只能悬在半空呢？

她不服输，直起上身，而后挪了挪屁股，尽量让自己坐的少一些，腿可以长一些——然而结果是，她仍然连脚后跟都碰不到哪级台阶。

“呃……”她有点不高兴，又有点想笑，“江猪猪，我突然觉得我腿好短啊！”

一直注视着她迷之行为的江一白终于搞懂她在干嘛，顿时哭笑不得，忍不住扶额：“你是觉得我的腿有多短啊！”

“我没觉得你腿短，”孟笙辩白道：“我只是觉得我的腿不应该比你短那么多。”

“也没有短很多，”江一白仔细看了眼她的脚悬空的高度，“也就五六厘米吧。”

孟笙：“光是腿就短这么多，加上上身什么的，我就比你矮十厘米了！”

江一白挑眉：“你本来就比我矮那么多啊。”

“呃……”一时哑口，孟笙舔了舔嘴唇，道，“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比我矮。”

What？

他什么时候比她矮了？

孟笙：“可能是这样，我一直觉得你没比我高多少吧。”

“……”江一白无语，平静的眼神盯着孟笙好一会儿，“我一直比你高的。”

“胡说！”这可触犯到孟笙的底线了，她印象中江一白初中那会就是个矮萌的胖子，个头是高中以后才窜上来的，“你记错了！”

“嗯……”见她嘟着嘴巴一脸傲娇，江一白眨眨眼，“不说这个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那说什么啊？”

说着，孟笙看向前方，尽管操场很黑，她还是看到跑道上有人在跑步——貌似还不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对小情侣。

“唔……”江一白盯着她侧脸好一会，才缓缓道，“让我亲一下。”

“啊？”

孟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脸颊上一阵湿软，离开时还有那清脆又暧昧的声响。她下意识推开江一白，害羞着不敢看他，嘴上却并不饶他。

“你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