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人马在苏州城外集结完毕。

顶盔贯甲的周林在冯新的陪同下检阅三军。

“诸位同袍，江浙连年水患，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最近几日，本公亲眼看见流民卖儿鬻女，只为吃上一口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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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义愤填膺地述说着江浙一带的困境，不断激发着士卒们内心中的不满。

“本公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治水，只为让江浙百姓不再过这种有今没明的日子。可有的人……”

说到此处，周林故意卖了个关子。

等将士们投来焦急的眼神，他才挥着拳头说道：“他们囤积居奇，宁愿将粮食烂在库中也不愿低价卖给百姓。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私利！”

黑暗中，将士们的眼中似有怒火喷涌。

同样是江浙子弟，他们见到的惨相比周林还多。在周林的不断挑唆下，他们恨不得斩尽天下恶人。

“听说过沈森吧？他是富可敌国的沈万三的后人。可沈万三是怎么起家的？还不是用了绕田还粮的缺德手段？”

将士中有知道此事的当地人士，纷纷向旁边的同袍讲解起来。

当众人得知沈家的血腥发家史，心中的怒火更是压抑不住。

见火候已到，周林一指吴淞码头道：“如今，十几万民夫嗷嗷待哺、江浙的百姓盼着水患早息。可靠着走私复起的沈森却不愿意售卖粮食，妄图在激起民变后从中渔利！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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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两千将士在冯新的带领下振臂高呼，恨不得马上就杀向码头。

等众人的呼声稍停，周林用力挥手道：“出！”

“慢着！”

没等大军开拔，几十名锦衣卫从城里狂奔而来。大声阻止众人的正是跑在最前面的方博。

“方缇帅是要拦阻本公吗？”

周林面色不善地看向对方。

“公爷息怒！”

方博勒住坐骑，抱拳施礼。

“息什么怒？本公冷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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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大声咆哮，声若惊雷。

“查抄走私，救济百姓！”

冯新趁机煽动将士。

“查抄走私，救济百姓！”

早已按捺不住的三军将士准备列队前行。

“你们要造反吗？”

眼见大事不妙，方博声嘶力竭地高喊一声。

周林冷笑一下道：“方缇帅好大的官威。要是替百姓申冤也算造反，本公倒是想尝试一下！”

“你敢！”

方博毫不犹豫地拔出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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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就得了。咱还不知道你？”

知道周林不是容易冲动之人，方博不信他会纵兵抢粮。

“知道还来这么晚？”

周林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来晚了总比不来强。”

方博促狭地挤了挤眼。

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周林长叹一声道：“弟兄们，本公……唉！”

悔恨和不甘的情绪被他拿捏得恰如其分，令三军将士悚然动容。

回到城中，方博赶走众人道：“木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林展颜一笑道：“让他们误以为我黔驴技穷，尽快生出松懈之意，顺便让你再升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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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恍然大悟道：“你想借机查出白莲教的余孽？”

周林点点头道：“不仅如此，我还想把苏州官场连根拔起。朝中的某些人，我可能暂时动不了，动一个杨茂应该没有问题。”

方博微一皱眉道：“杨茂可是陈瑛的人。”

“现在不是了。”

周林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

“你确定？”

方博有些意动。

他想查处苏、松、常三府的念头已久，只是迫于朝中的压力迟迟没敢动手。

周林拍了他一下道：“如果顺利，松、常二府的知府也会被人出卖。你只要顺势而为即可。至于白莲教，你可以让苏姑娘出面解决。事成之后，我会带她回北平。”

“你不怕她出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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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觉得周林有些胆大包天。

“我倒对她有点信心。”

周林显得胸有成竹……

……

次日，周林险些纵兵抢粮的事情迅速传遍苏州的大街小巷。

对于此事，普通百姓与官员、士绅的想法截然不同。

官员、士绅对于周林的鲁莽表示嗤之以鼻，要求朝廷严惩他的冒失行为。

而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流民则是从心里感激淇国公，认为他迟早会成为万家生佛。

在这个基调下，苏州城中的评弹艺人不约而同地表演起关于周林的各种唱段，大有要把他奉为神明的意思。

工地上，一群民夫在休息之时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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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贾记商号快没粮了。咱们的活计不知道能干到哪天。”

为了讨好汉王，李文郁借着巡视之计泄露了缺粮之事，弄得民夫们人心惶惶。

“怕什么，反正俺拿到工钱和粮食了。如果发不出钱粮，俺索性回家。”

由于此次不是徭役，所有民夫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听到大家的议论，正啃着干粮的老唐瓮声瓮气地说道：“只要回家的干粮够，俺想多帮公爷干些日子。”

“没钱也干？”

旁边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干！”

老唐收起干粮，“要是征召徭役，咱们死了都没人管。可眼下淇国公不仅给咱们发钱，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做人要有良心，俺不想让他为难。”

恰在此时，一名白莲教徒挤过来道：“乡亲们，听说朝廷花的钱都让淇国公和一众官员给贪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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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没等他说完，老唐愤怒地瞪起双眼。

“你见过贪污公款还给咱们发钱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当初，俺在山东也烧过香。可到头来，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白莲教徒的脸上现出尴尬道：“那是你心不诚。”

“心诚？”

老唐攥紧拳头道：“为了表示心诚，俺将家里的值钱东西都献给香堂。可等俺儿生病的时候，他们却连点药都不愿意施舍，只拿出碗屁用没有的神水糊弄俺。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俺呸！”

白莲教徒的眼珠一转道：“你闺女不是还活着吗？”

“废话！那是俺卖了最后一块地求郎中前来看病的结果。你们这些人哪儿还有脸诋毁淇国公？”

老唐揪住对方的脖领，举拳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