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抽身向自己冲过来的言峰绮礼，卫宫切嗣并没有惊慌。事已至此，再怎么懊悔，怎么害怕都无济于事，唯一的出路就在于打到言峰绮礼本人。

固有时制御给切嗣本人的优势在于，相较于言峰绮礼，他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去做出更多的安排，所以在花费少许时间思考上膛起源弹的可能性后，他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

距离太短，时间上来不及，而且存在底牌没有泄露的情况，他如果在这个档口选择使用起源弹，可能会导致杀手锏公布的可能。

不如依靠手上的冲锋枪还有M9军刺。

自己还有时间。

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拔出猎刀的同时，卫宫切嗣将缠绕在腰带上的一些小道具丢了出去。这些小东西的杀伤力几乎可以视为零，但是在这种时刻用起来的话，可以很强。

言峰绮礼看着那些小巧的罐子砸在自己身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哪怕是那里面红色的烟尘倾泻出来都没有。区区辣椒，能奈几何？

这种辣度，对于自己来说无非就是洒洒水的程度罢了——这是言峰绮礼自己想的，但事实就是，人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或许他本人很能吃辣，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眼睛能忍受住那种辣意。

片刻之后，世界在言峰绮礼的眼里变成水晶折射的样子，但他还是忍住了那些泪水，依靠听劲带来的讯息冲卫宫切嗣的方向打出一记标准的冲拳。听劲，武术的一种特殊运用方法，通过空气波动等介质来感知对方细微的欲动，提前预判判断对方下一步出什么动作，然后提前采取技术。

虽然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的神话，但是确实有这种东西，长年修行八极拳的言峰绮礼就会这种特殊的技法。

拳风擦过卫宫切嗣的脸颊，强烈的风压给为卫宫切嗣带来了脸被切开的错觉，如果不是没有传来血液留下的粘稠感，卫宫切嗣真的会认为言峰绮礼的拳头上安装了刺。当然，身为杀手的卫宫切嗣并没有放弃这个对手门户打开的机会，举起M9军刺就冲着言峰绮礼裸露的手掌刺了过去。

总不可能言峰绮礼的手掌上也有护甲吧？而且，那个令咒实在是太刺眼了，必须提前抹除。

M9军刺，多功能现代刺刀。除了作为枪用刺刀和格斗匕首外，还可以当野战工具刀使用。卫宫切嗣手上这把是爱因兹贝伦联系杜邦公司特制出来的版本，除了匕首本身用了特制的金属之外，在刀身上还隐隐镌刻了一些爱因兹贝伦的魔术符文来确保刺刀本身的锋利程度。

如果仅从刺刀本身的性能来看的话，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性能已足以让它位列名刀的范围，但它主人要面对的并不是束手待毙的羔羊。

而是怪物版的代行者，言峰绮礼。

“判断失误吗？”言峰绮礼并没有因为那一击的空拳而心神大乱，他敏锐地感知穿风而来的刺击，利器么？那么就应该——

在感到手中物体的触感后，言峰绮礼愉悦地笑了起来，辣椒粉带来的视线遮蔽效果现在已经丧失了，这让言峰绮礼无比清晰地看清卫宫切嗣脸上那震惊的表情。

言峰绮礼牢牢抓住了卫宫切嗣那只拿着M9军刺的手，接下来只要用力将这只手的骨头捏碎就可以了——

但是言峰绮礼做不到，因为之前拦住他的银白盾牌此刻已经化为银丝将他的手掌缠住，并且依靠人体工程学的部分强行牵动他手掌的关节让他被迫放开卫宫切嗣的手。

“切嗣！就是现在！”

谢谢你，爱丽——这句话卫宫切嗣只来得及在心底说说了，因为情况并不允许，他再一次举起军刺对准言峰绮礼的手腕就砍了下去。

森林里又一次响起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此刻正牢牢地卡在言峰绮礼的骨肉之间动弹不得。在强化魔术和钢铁般肌肉的加持下，言峰绮礼成功阻挡住了这几乎是必杀的一刀，并用另一只手合为拳头对准卫宫切嗣的脸砸了下去。

只是这一发拳头的终点并非是卫宫切嗣的鼻梁，而是切嗣面前的空气，因为那缠在言峰绮礼手上的银丝在那一刻分散开来，缠绕在周围的大树上带着言峰绮礼向后飞去。而卫宫切嗣也得以抽出时间装填起源弹。卫宫切嗣依旧在维持固有时制御，二倍速。

言峰绮礼今晚必须死在这里。无论是在近身搏斗还是在战略预判上，言峰绮礼都比卫宫切嗣更像是魔术师杀手。

不如说，他，言峰绮礼，可能比卫宫切嗣更克制那些魔术师。

“有趣，那种级别的反应速度，两倍么……卫宫切嗣为什么要装填那把手枪，难道……”言峰绮礼的大脑依旧冷静，在没有彻底将他束缚住之前，这种小打小闹般的线绳只能阻拦他一会。

他的双手很快挣开那银色丝线的束缚，但身体还没有，最糟糕的是，此刻卫宫切嗣已经装填好了起源弹。

言峰绮礼手上的令咒悄然消去一道。

“结束了。”在要冲暂时动弹不得的言峰绮礼开枪的时候，卫宫切嗣感到一份解脱感，但突然弥漫在心头的危机感让这个男人放弃了开枪的想法，选择低身往身边一滚。

第二十三章 对峙

卫宫切嗣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而今天，他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救了自己一命。

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恰好钉在卫宫切嗣原本的位置上，当他向言峰绮礼看去的时候，瞳孔不由得放大少许。

一个紫头发脸上扣着苍白面具的女性正站在言峰绮礼身边，那名女性的腰部以上的衣物甚是暴露，只是堪堪遮住了上半身的敏感点，看上去不像是黑色的夜行衣，更像是比基尼。

不过更引切嗣注目的，反倒是那女性周身的气质。混乱而尖锐，黑暗而疯狂，宛若一把刀。难道她就是……

枪声响起，开枪的人是舞弥，她脸色很差，跟平时的冷漠天壤之别。但是那些子弹全部在半空中就被挡了下来。

银色的飞刀散落一地。

“Assassin。”

“啪！”言峰绮礼彻底从丝线的束缚下摆脱出来，一脸平淡地解释道：“没错，正是assassin。告诉你也无妨，她就是传说中的百貌哈桑。”

原来如此，卫宫切嗣暗自颔首。原本他就有往这方面怀疑过，毕竟圣杯战争只可能召唤出哈桑系列的assassin，再将死去又活过来的assassin考虑进去的话，可供选择的对象就不多了。

不过，assassin会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

“令咒？”

“没错，”言峰绮礼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甚至还有心情向卫宫切嗣解释，“我用了一道令咒，让现在在外面调查的assassin赶到我身边来——而你，卫宫切嗣，应该是不会做同样的事情的。”

卫宫切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有的只是冷漠，还有就是快要变成一条直线的嘴角。

“saber现在正在跟lancer战斗，而你的那位盟友，现在应该还在跟时钟塔的君主缠斗，也就是说双方都顾不上这里。所以，我劝你束手就擒。”

怪不得愿意解释这么多，原来早就抱有赢的心思了：“你难道就不怕我使用令咒么？”

“你会么？”

卫宫切嗣不说话了，只是嘴角的线条愈发明显。他的确不会在这种时刻动用令咒把saber叫回来，一方面是没有必要，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另一方面是……爱因兹贝伦城堡不能沦陷，起码不能到埃尔梅罗手里。

还是有机会可以脱身的。

爱丽丝菲尔瞪大双眼在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比她看舞弥时还要强烈：她觉得眼前这个神父，可能比自己更接近切嗣。

“卫宫切嗣，”言峰绮礼感觉到了少许疲倦，他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说这么多话，冲着切嗣，他张开双臂，“你应该知道的，枪械对从者来说是没有作用的，而我，也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而已，我们没必要搞这么僵。我可以保证，在得到我想要的回复后，我会放你们离开。”

盯着言峰绮礼的脸，卫宫切嗣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只是理智让他不要答应这个男人。

他必须拒绝。

“是吗，你拒绝了，”在卫宫切嗣出言之前言峰绮礼就看出来他的答复了，一时间表情竟有些失望，“你选择了一条不太好的路。assassin，抓住卫宫切嗣还有他身边的人，然后撤出这里。”

紫发女性点点头，从周围树木的枝丫里凭空冒出许多头戴苍白骷髅面具的身影，他们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年轻或年老，或吵闹或安静，但是他们都是assassin。

这就是百貌哈桑。精神分裂带给她的，不仅仅有各种人格所掌握的技艺，还有……许许多多的分身。

但就在那些哈桑要动手的时候，林间突然传来剧烈的风声，在听到这声音后言峰绮礼脸色一变，一脚跳开。

“Invisible Air（风王结界）！”是风声也无法压下的厉喝，强大的风压没有攻击切嗣几人，而是直直地朝言峰绮礼冲了过去。

风王结界，是缠绕在圣剑表面的守护结界，可以通过风让光折射，进而隐藏圣剑本体，特殊运用就是将结界投掷出去，化为强劲的旋风碾碎路上的敌人。比起宝具来，其实更近于魔术。

不过这一次，saber注定吃瘪，因为那紫发女性冲向呼啸的风龙，而那风龙在接触到assassin的那一刻就奇迹般地消失了，暴乱的空气像是被一只大手抚平抹净。

assassin持有的某种神奇中东护符抵消了这一攻击。

不过saber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她高高跃起，跳到爱丽丝菲尔身边竖起圣剑，眼睛死死咬住眼前那紫头发的assassin：“你没事吧？”

“没事。”爱丽丝菲尔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切嗣，摇了摇头。反正切嗣跟自己站在一起，就当saber小姐同时保护了自己和切嗣就好了。

面对saber的到来，言峰绮礼本人倒是很平静，在上下打量一番saber后，他沉声问道：“……没想到你的从者居然会赶过来。是你先击败了lancer，还是林文先打败了肯尼斯？”

前一句是冲卫宫切嗣说的，后一句，则是冲saber本人说的。

“是林文打败了lancer的御主。”saber盯着那些assassin，顾虑和战意在双眸里燃烧。这么多assassin，她可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御主和他家人的安全，但……在与lancer的决斗无疾而终后，她迫切想要打一架。

“是这样么，那看来是我低估了，”言峰绮礼摇了摇头，转过身冲紫头发的女子命令道，“assassin，带我离开这里。”

“明白。”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吧，”面无表情的切嗣突然冲言峰绮礼开口说道，“你应该是知道的。”

“啊，我知道，但是这么多assassin，就算有saber，你难道能确保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言峰绮礼的手指指向从爱丽丝菲尔身上移到舞弥身上，“还有你的助手，么？”

在提到“助手”这个单词的时候，言峰绮礼的声音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看得出来，这个助手跟切嗣的关系可能不太一般，只是到底到什么程度，他不好说。

他又不是卫宫切嗣本人，不可能把这个男人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拿捏的明明白白。不过，还是能看懂一些东西的，比如说现在的卫宫切嗣确实不可能跟他开战。

因为他无法确定assassin的真实水平与数量。虽然百貌哈桑有那么多分身，看上去乌压压的一大片，可是言峰绮礼本人是知道的，assassin的那些分身的水平……

一塌糊涂，远坂时臣都能单杀。不过，切嗣可不知道这些东西，这个男人似乎还有所顾虑，这也是为什么言峰绮礼会做出这种选择，这也是为什么言峰绮礼会对卫宫切嗣感到失望。

卫宫切嗣这个男人不该这样才对，只是言峰绮礼下意识地排除了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