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快步走在夜色渐浓的哥谭。

街道两边的灯光一闪一灭地亮起，苍白中带青的光落在湿漉漉的路面，犹如带刺的蒲公英于夜色中浮起，在黑夜中洒下无数的种子。

没有被灯照到的角落里，藏着几对光点似的眼睛。那是被哥谭吞噬的人们，他们衣衫破旧，表情麻木，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

林文淡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鼻子里传来的气味让他有股窒息的感觉。不过比起几天前的林文，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习惯了这些东西。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哥谭，它会让你对街道上的碎肉残骸熟视无睹，让你面对街角窜出的流匪时面不改色，让你养成时不时摸一摸钱包的习惯，免得被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孩顺走。

不过这些林文所习惯的东西，今天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上演。今晚的哥谭未免过分宁静了，林文这么想着，加快步伐。谁知道这是否是暴风雨的前奏，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林文饿了。上一顿饭是在主持葬礼后吃的，直到现在，他还没吃饭。希望教堂里还留有饭菜。

“咳……”

林文暗骂自己多事，接着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黑暗的小巷中有一位女子躺在那里，青春靓丽的年纪，浑身上下不着片缕，露出累累伤痕。在看到林文的时候，女子眼里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光：“啊……”

林文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不能应对麻烦，他只是讨厌麻烦。在哥谭这种地方，麻烦往往意味着危险。他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电话亭，叫些专门的人来抢救这个女子。

是的，抢救。哪怕林文的治疗魔术并不过关，他也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没什么活路。叫个救护车，是林文想让这个女子死的体面点，而不是今晚尸体被切割成合适的部分，送到世界各地。

“救我……神父……”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和整齐的神父服后，林文知道麻烦终究是找上了自己。放弃找电话亭的林文走到女子身边，隔了段距离小心翼翼地蹲下：“发生什么事了？你需要什么吗？”

“神父大人啊……告诉警察，我……”女子突然一脑袋砸向地面，再无声音，林文伸出手，触及她鼻尖冰冷的空气。

所以到底是什么？林文无语。看来女子之前纯粹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林文本意是不想找麻烦的，但麻烦终究还是找上了他。

摇摇头，站起身把周围的特征记下来，林文打算回去之后打电话给GCPD让他们去调查。虽然不清楚这个女性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文本能的不想掺和进去。

“有人来了。”

心底传来的声音刚消失，林文就听见巷子深处传来轻微的声响，听上去就好像是一只猫从高处落地。哥谭的猫才不会这么没眼色，出现在这种地方。林文眯起眼睛看向巷子里，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位来客。

一个留有猫猫耳的黑家伙，现在还不怎么出名，但日后很有名。毕竟现在GCPD顶上还没有蝙蝠灯，那位心里总是咯噔一下的戈登局长也不过是一名警长。

林文无语死了，早知道蝙蝠侠会来，他就不在这里多待了。现在可好，只不过是在这多待了一会，就碰到了蝙蝠侠。不用猜都知道，待在犯罪现场的林文绝对会被列入这位疑心病患者的监控名单。

现在林文只希望他来的比较早，而且一直在偷听自己与这位女性的谈话。

或许自己可以试试看转身就走？下定主意后，林文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转身迈开脚打算走开。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巷子口被一张类似于蜘蛛网的东西给封住了。

沙哑的声线在身后响起：“她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很年轻，甚至说是有些稚嫩。

“我想应该没关系，”林文冷静地回答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出来买东西的神职人员，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位将死的女士，刚想走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的时候，她就死了。”

“是吗？”很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当然，我想我没必要骗你，不是吗？”

没有回应，但锁在巷子上的网突然被收了回去，林文缓缓转身，身后的小巷子依旧污浊，但无论是蝙蝠侠还是那位女性的尸首都已经消失不见，要不是地上有那一点点的血痕，林文都可能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蝙蝠侠，也是刚刚才来。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就在林文刚想松口气的时候，脑海里传来声响：“叮咚~您的系统%%……&*（）已经到账，请接收。”

林文：……

他都穿越这么久了，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才到自己身边？林文一边走，一边无师自通地用意念打开系统的界面，映入眼眶的是一个半透明的面板，上面全是乱码，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白花花一片的系统让林文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自己这么多年，不能说一点穿越者的红利都没吃到，但是这系统吧，还是第一次来到自己身边，结果就坏了？真是人心不正，世道不古。

林文一边骂，一边心情极端复杂地把系统关上，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走了不一会，自家教堂就出现在一片月光中，古老的样式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今日的海风有些咸，呜呜地吹到脸上。如果你伸出舌头的话，说不定能尝到那独属于大海的有些苦涩的咸腥气味。

还是老样子，那位挪威老人依旧颓废地坐在街角的台阶上，林文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扔到老人放在地上的帽子里。

老人抬起头，看清楚林文是谁后，嘴里涌出无数林文根本听不懂的挪威话。听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林文不用猜都知道，老人的话大抵是骂林文这帮神父，霸占了祖辈留下来的教堂与遗产，还把它们改造成现在这幅样子。之前林文起过好奇心，问过老人到底是什么遗产，老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做没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林文走上教堂的台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教堂的大门。

教堂里烛火通明，桌椅整齐，在大厅最里面的祭坛前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老女人，她半转过身来，依旧保持跪坐的姿势，看向林文以及他身后缓缓合上的大门：“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索菲亚嬷嬷，还有吃的吗？”

跪在耶稣像面前的老嬷站起身，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点点头：“给你留了，在锅里。林文神父，今天有人给你寄了两封信，其中一个人说是让你出去工作的，我替你代收了。”

林文接过索菲亚手里的信件，躬身道谢。

“不用谢我，我知道你并不信奉我主。虽然我们的教派并不禁止男女结婚，但是在这里的岁月还是很难熬的，尤其是对你这种耐不住性子的人来说，更是难受。如果你能离开这里，对你、对上帝都是不错的选择。”

林文挑了下眉毛，他本就不想做神父，只不过自家养父——之前那个世界的——是个神父，所以就只好跟着做神父，不，战斗神父。

可如果没做神父，说不定也不会有二次穿越。就林文自己而言，在型月呆着，可比在DC世界呆着要危险的多，DC起码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型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一个手拿逆光剑的男装丽人对你实施封印指定。再次向嬷嬷道谢后，索菲亚转过身去继续跪在祭坛前向耶稣像祈祷，而林文则走向厨房。

今天锅里留的是炖豆子，熏猪肉和黑麦面包，还有一块黄油。这些东西堆在盘子里，分量看上去还算可观。慢吞吞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吃完，林文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拆开信件。

一封是大学聘请他去指教神学课的，而另一封，则是来自阿卡姆疯人院的。

抚摸着信封上偏绿墨色打出来的文字，林文陷入沉思。现在的阿卡姆疯人院还没有那么多的牛鬼蛇神，毕竟布鲁斯·韦恩现在只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去年才结束他的“全球旅行”回到哥谭。但……

为什么阿卡姆疯人院会给自己寄信？他并不认为自己与阿卡姆疯人院有什么联系，而且水平似乎也不够在那里当一个医生。

原身导师曾吐槽过，说原身的临床学的一塌糊涂。继承原身记忆的自己恐怕也是如此。信件里面也是用那种偏绿色的黑墨水打出来的字。

“我从老友斯特朗神父那里知道了你的存在……成绩优异，而富有神一般的慈悲心肠……希望你能来我们这里担任神职，就算他们是精神病，也需要得到神的垂怜……阿卡姆疯人院院长雨果·斯特兰奇。”

抚摸着信件最后的署名，林文将手伸到自己脖颈后，从衣领下面掏出一枚小巧的类似于纽扣的东西。应该是追踪器，看来是在小巷子里的时候安上去的。

没有捏碎它，而是轻轻摩挲追踪器，林文开始权衡利弊。漫画里雨果·斯特兰奇可不是好人，但阿卡姆疯人院是块风水宝地。现在能去，以后就未必了。

他还没有打算在这个有些诡异的教堂里待太长时间。林文的手指弹钢琴似地乱敲，然后突然停下。

他决定先去阿卡姆疯人院，再做决定。但在此之前——

“地下的那个东西，能感知到现在如何吗？”

“……它依旧沉睡。”

希望教堂里面的那些疯子不要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