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林文果断地捏碎手里的耳机，这才转过身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言峰绮礼的衣服稍显凌乱，脸色不是很好看。看来他并没有在卫宫切嗣那里讨到什么便宜。

“我来这里是卫宫切嗣把我叫到这里来的，”林文抬起手，示意言峰绮礼看向自己手心上的耳机残骸，“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是在圣堂教会吗？”

林文给言峰绮礼看耳机碎片，是想告诉他卫宫切嗣可能会观察这里，让他说话小心点。言峰绮礼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连这点暗示都看不懂。

“……我是应该在圣堂教会，只是……”

“只是？”

看着骤然陷入沉默的言峰绮礼，林文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卫宫切嗣到底还有没有在观察这里，没有观察那最好，如果有观察的话……言峰绮礼最好赶紧编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只是今天月色很好，我没能睡着。”

林文登时无语了，他很想吐槽一句：你以为你是谁，苏轼吗？卫宫切嗣是什么，难道是张怀民吗？不过他总不可能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只好换了一个语气，换了一个方式委婉地表达一下：“哦。”

说实话，这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如果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的话，你可以去协助教会做点事情什么的……没必要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瞎晃悠。”这是林文的真心话，也是林文认为最适合在这个时间点对言峰绮礼说的话。毕竟他现在“并不知道”言峰绮礼是假退场，所以认为言峰绮礼会帮助言峰璃正处理一些事物……是很正常的吧？

言峰绮礼在沉默中转身离去，步履有些虚浮，看上去不太像平日里的他。

现在的言峰绮礼已经过于着迷与卫宫切嗣了。

“caster。”林文在心底悄声呼唤自己从者的代号，很快他就得到了回应：“我在。”

“准备一下吧，很快我们就要真正上场了，”林文的眼里燃起冷色的火来，“你害怕吗？”

“……有点害怕。”

“这很正常，知晓战争残酷的人，很少会喜欢战争。”而且，你要做的，只是站在我的背后提供支援，仅此而已。林文知道这个事实其实是很伤人的，所以他也没对拉维妮娅说出来。

林文很清楚，自己的从者没有这场圣杯战争中其他从者那么多强力的技能，也没有多么强大的宝具，或许单从面板来看的话，自己的从者可能一无是处——或许这也是远坂时臣会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把林文主动派出去的缘故吧？

所以，需要冲在前面的人，就只有林文他自己了。

点点金光突然在林文身侧出现，凝聚出身形的拉维妮娅直接一把抱住了林文，这着实给林文吓了一跳：“你这是？！”

“再带我去逛逛夜市吧，”拉维妮娅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闷，这或许跟她脸埋在林文衣服里面有关系，“我想再去吃吃那些东西。”

林文稍稍愣了一下，在踌躇一会后，伸手将拉维妮娅抱住，轻轻说道：“好，我答应你。”

夜晚的冬木似乎并没有因为不远处大楼的突然崩塌而崩溃，夜市依旧祥和，只是人少了些，不过这对于林文和拉维妮娅来说却是好事，无论是拉维妮娅还是林文，实际上都不太喜欢人太多的环境。

拉维妮娅是讨厌别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林文则是觉得，人太多的话可能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发生。

空气里弥漫着油和蛋白质发生反应的香味，拉维妮娅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烤肠，另一只手上则是一份粉红色的。林文什么都没有吃，但他的手上也是拿满了东西的：章鱼小丸子、关东煮、鲷鱼烧……总之，都是拉维妮娅今天想吃的东西。

这里的夜市实际上没有林文上辈子逛过的来得繁华，不管是吃的种类还是美味程度，亦或是价钱，都远远不如他记忆里来得好。不过，或许是因为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不一样的人，所以给他的感觉也有所改变。

“你在笑吗？”

“是啊，”谈话间，林文悄然抹去脸上那有些过分灿烂的笑容，“我只是在想，这样很好啊。”

拉维妮娅翻了个白眼，比起第一次林文见到她时，现在的拉维妮娅的表情丰富了许多：“你应该是在笑我吧？”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从者啊。”

拉维妮娅撇了撇嘴，将吃剩下的签子丢进身边的垃圾桶里，格外熟练地从林文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被烤肠搞得有些油腻的手，拿过暂时寄放在林文手上的，咬住那粉红色的云朵撕了一块下来。

接着就像是小兽喝水般，将云朵囫囵吞了进去，幸福地眯起眼，脸上飞起喜悦的红晕来。大多数情况下，糖分都是能给人愉悦，只是拉维妮娅这个反应，在林文眼里有些过了。

说到底，这并非是二次元那平面的世界。

第十二章 花

因此，林文心中多了些猜测：“你以前没有吃过类似的食物吗？”

“啊？”拉维妮娅从幸福中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两点红晕，她指着手里的问道，“是这个？如果是这个的话，以前确实没吃过。因为我们那边比较偏远，就算是巡回的马戏团，都不会光顾那里。”

这可是拉维妮娅以前没有提到过的事，也许是个不错的信号？之前林文从来没有在梦里见过拉维妮娅的记忆，或许，今天就可以看到了？想起那至今都没有把情报给自己的苍崎橙子，不妙的感觉犹如乌云般飘在林文的心头。

“理论上，苍崎橙子应该是不会出事的。现阶段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女人找到了资料，但是想看我笑话。”这是林文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不过在考虑到这个世界神秘侧的水之深后，林文其实也不敢十分确定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苍崎橙子没办法应对的家伙，他林文估计也够呛，除非——

“再去去那里看看吧！”

听到拉维妮娅的话后，林文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嗯。”走在拉维妮娅身边，林文突然好奇于言峰绮礼现在的状况。自己的那个义兄，现在不会已经跟英雄王勾搭上了吧？

其实林文的猜测，一半对，一半错。他的义兄言峰绮礼确实跟英雄王勾搭上了，但这只是英雄王单方面的勾搭，言峰绮礼迄今为止，什么反应都没有。

将那位尊贵的王送出房间后，言峰绮礼转过身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放在屋子角落里的酒柜。里面有好几瓶他都舍不得喝的酒，被英雄王直接喝掉了。多少有些心疼，有的是父亲送的，有的是弟弟送的，也有的是那个女人——

不，没什么。

言峰绮礼像是悬崖勒马般扼住了自己思绪的继续，走上前将被打开的酒柜恢复成原样，至于那些被打开的酒瓶么，幸好那位王全部都喝掉了，接下来只需要把酒瓶都扔掉就可以了。

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言峰绮礼想要祷告，但往日刻在骨子里的那些祷告词此刻全部都说不出来了，反倒是自己胸前口袋里的那件东西在发烫。

其实言峰绮礼自己是明白的，已经彻底死亡、消去生命与魔力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发烫的，只是一想到这个与那个男人相关，他冷寂的灵魂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些发烫的东西，冰冷的金属反向灼烧着神父的手心：死去的蝙蝠使魔，坏掉的监视器，几枚弹壳，以及投掷式烟雾弹的外壳。这都是与那个男人直接，或是间接相关的东西。

“卫宫……切嗣……”言峰绮礼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睛亮的可怕。那个男人，果然是——

逐渐热起来的大脑因为一个人的身影而缓慢地冷却下来了。如果是林文的话，应该可以近距离接触卫宫切嗣的吧？想必，自己的弟弟应该是不会介意把卫宫切嗣那个麻烦交给自己的吧？

言峰绮礼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这个计划是极具操作性的。就在他思考如何联系自己的义弟的时候，言峰绮礼脚底下的影子却像是活过来般扭动着——

不，实际上是一个脸上扣着苍白面具的人出现在了言峰绮礼的背后，由于光大部分都被言峰绮礼的身躯挡住了，所以出现在言峰绮礼背后的那个人的影子才会融入到言峰绮礼的影子里。

“Assassin，”言峰绮礼有些不悦，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我记得我应该是说过的，不要来随随便便打搅我。”

“大人，”那位assassin依旧恭敬，他跪在地上，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呈了上去，“这是远坂时臣大人吩咐您、您在吩咐我们做的调查。”

言峰绮礼想起来了，在林文离开之后不久，远坂时臣就发来了命令，要求调查间桐家。这一次的调查范围，比之前的都要大上不少，甚至涉及到了间桐家的魔术工房，不过当时自己一心扑在卫宫切嗣身上，没有多在意就将任务交给了assassin。

他们的速度，倒是超乎自己想象。

“虽然很艰难，但是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些东西，”言峰绮礼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位assassin到底是那位百貌的哪个分身了，只不过这点并不重要，“因为这些东西有些重要，所以在继续调查和回来报告之间我们选择了后者……”

言峰绮礼拿起assassin手里的情报，刚看了几行，表情就变了。

真是……有趣啊……

这个想法立马被言峰绮礼扑灭了，但无疑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的，犹如种子般深深埋在言峰绮礼思想的阴暗处，等待时机发芽。

“自己这是怎么了？”言峰绮礼不由得开始在心里自己反问自己，“我怎么会觉得……快乐呢？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言峰绮礼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的，而自己的良药……就注定是卫宫切嗣吗？想到这里，言峰绮礼的情绪罕见的激动起来，他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吓了跪在地上的assassin一跳：“大人，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接下来是继续调查，还是先把这相关的情报交给远坂时臣大人？”

当然是交给——言峰绮礼刚想说出口，却感觉到了自己的抗拒。可，这又有什么犹豫的呢？无论是圣经还是……都说过……救命……

言峰绮礼的脑子在此刻陷入混乱之中，几乎说不出一个字，但只是想想那个男人的存在，言峰绮礼本人却又有了主意。

也是，现在assassin所找到的，也只是捕风捉影的线索而已，远坂师应该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言峰绮礼是这样欺骗自己的。其实他是想先找到卫宫切嗣，再把这份情报交出去的。只是，在一番争斗之后，言峰绮礼还是这样说道：

“接下来继续调查，明天再整合一下线索交给远坂师。现在你们搜集的情报，还不足以让远坂师信服。”

这是谎言。

言峰绮礼很了解自己的师傅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真的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间桐家遭受这样的对待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继续优雅地坐在自己的魔术工房里的。

放在平时，他可能会端起远坂家家主的身份直接跑到间桐家去要人。可现在是圣杯战争么……言峰绮礼突然好奇起来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师傅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你的师傅，我的臣子，远坂时臣，他其实是一个很无趣的男人。”

英雄王的话突然在这个时间点在言峰绮礼的耳边响起。言峰绮礼能理解英雄王口中的“无趣”是什么意思，只是……

“不知道知道这份情报的老师，在您眼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此刻，言峰绮礼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言峰绮礼是没有注意到的，自己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宛如盛开的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