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自己都没想到把安娜带出来会如此轻松。他停下脚步，看向在身后驻足的少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怎么了？”

安娜有些空洞的视线从橱窗上的海报上收回来，对康斯坦丁摇摇头，有些拘束的样子。看到这种状态下的少女，康斯坦丁缓缓叹气。

他并不清楚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又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安娜·菲勒拿。安娜·菲勒拿对于他来说，是他生命中少有的具有特殊意义的人，她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晚辈，更不是前辈……这种特殊的身份，让康斯坦丁往常引以为傲的冷静都喂了狗。也许自己仅仅是想补偿这个孩子？

他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走到安娜身边，看见了那张海报。

“你想吃这个？”

康斯坦丁将视线聚焦在安娜身上，在看到少女点头之后，他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没想到安娜，居然意外的好懂。

康斯坦丁并不喜欢吃冰淇淋，他对这种凉凉的东西并没有过多的喜爱。相较之下，反倒是杯中物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不过在看到安娜止不住往海报瞟的眼神，康斯坦丁默默地叹气。

他掏出钱给自己，还有安娜，各买一只甜筒，什么口味的康斯坦丁倒没在意，不过闻到上面的酒香，看到洒在上面的坚果碎之后，以及坚果碎下面肥厚雪白的细腻后，康斯坦丁心情变好了许多。

糖，的确能使人快乐。无论是甜筒上的冰凉，还是甜筒下焦脆的饼皮，都是足以带来快乐的东西。

领着安娜在一处长椅坐下，高高的围墙下，两人默不作声，却又无比默契地同时开始吃甜筒。康斯坦丁悄悄去看安娜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位少女有些过于年轻了。

安娜突然发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康斯坦丁被甜筒呛住了，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手里的甜筒因为手没抓稳直接掉在地上，所幸没落在康斯坦丁的裤子上。他接过安娜递过来的餐巾纸，擦干净自己的嘴巴和手后，睁着一双因咳嗽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安娜，什么话都没说。

“抱歉，我……”

“不，你没必要道歉——”康斯坦丁话说到一半，突然察觉到很强烈的窥探感，他猛地回头，看向窥探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皮毛光滑的三花猫迈着极其高傲的步伐从墙沿走过。

是自己的错觉吗？康斯坦丁死死地盯着那只三花猫，长期待在魔法侧的他从来不会觉得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小动物是无辜的，是无害的。

他站上长椅，伸手抓住三花猫的脖子。

“你在干什么？”

“这只猫很可爱，”康斯坦丁敷衍道，“我想好好看一看它。”说完，他也不顾猫咪的挣扎，一把把猫从墙上揪下来，按在长椅上，嘴里念起不知名语言写成的咒语。

“康斯坦丁，你在干什么？！”安娜的尖叫并没有引来多少路人的驻留，哥谭人都知道，遇到怪异的事情，最好马上逃开，而不是傻傻地站在一边把自己搭进来。

康斯坦丁并没有理会安娜，他继续念诵咒语，直至念完。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显形或是吐出监控线索，而是一直在他手底挣扎。

这就说明这只猫是一只普通的猫。

这怎么可能呢？康斯坦丁放开抓住猫的手，看着猫在惊吓中跑到不远处的小巷中。

“你在干什么？”

康斯坦丁侧过头看着安娜，叹气。他该怎么说呢？

在街头摄像的另一头，布鲁斯已经把刚才康斯坦丁的反应录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你觉得，康斯坦丁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发现有人在窥探他吧，抓住猫或许是因为在魔法侧，有能驱使猫监视他人的魔法？”阿尔弗雷德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听得布鲁斯直点头。

“如果说他的反应没错的话，确实有除我们以外的人在监视他，或者是监视安娜？要是知道那人的目的的话，或许会轻松许多？”

布鲁斯关闭录像界面，刚好与康斯坦丁的视线撞上。看着康斯坦丁的双眼，布鲁斯没来由地意识到，康斯坦丁已经知道自己在监视他。

“那么你又会做什么呢？”布鲁斯毫不退缩地与康斯坦丁对视，“康斯坦丁？”

我不可能放任你在哥谭胡作非为的。如果你在我的监控下有半分想要做坏事的欲望，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就地正法。

这正是布鲁斯眼神里的意思。

“你又怎么了？”安娜的语气染上些许不耐烦的色彩，康斯坦丁回过头来，声音有些生硬：“没什么，接下来你还想去哪吗？游乐场？”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管是安娜还是康斯坦丁都愣住了。

“先是甜筒，接下来是游乐场么……”安娜的脸上像是有冰霜凝结，让人读不出里面的色彩。康斯坦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安娜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康斯坦丁离开，但是她的脚就好像是地上生根般地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康斯坦丁走出半个街的长度后，安娜才一路小跑到康斯坦丁身边，但始终跟他差了半个身位。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好几次向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康斯坦丁的手，但又在最后一刻收了回来。

没有对话，两人买票进入游乐园。

“你想玩什么？”康斯坦丁的声音干巴巴的，他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一会把手塞到裤兜里，一会又把手拿出来，在身前交叉。

“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看来看去，表情终于发生变化：“那里有旋转木马！”

安娜把头低得更深了，声音也越来越低。康斯坦丁咬住嘴唇，拉住安娜的手，脚步沉重地走到旋转木马那里，与安娜一起到上面转了几圈，下来后又去吃巨大的粉红色，再坐在游乐场中心的椅子上坐下，去看日落。

身后，便是巨大的摩天轮。

康斯坦丁注意到安娜眼神的变化：“你想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