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死了，死在了混乱的初期。失了她的助力，处在第一线的有熊族在一开始就陷入了危机。

好在初时四凶一方的大军并没有成型，他们散落在各处，肆意欺压着弱小的生命。

随着混乱的不断扩大，心中存有侥幸、贪恋安然岁月的生灵们无法再置身事外，或自愿或被迫、他们加入了不同的阵营。

这方世界还活着的法则亲眷并不只有阿蛮，知晓法则离去的真相，他们毅然出现在了有熊族。有了他们相助，天平渐渐回归平衡状态。

一切都随着四凶想要的方向发展：世界被割裂，绝望与痛苦充斥着整个空间，烽火自燃起那日再无熄灭。

十年之后，敌对的两方势力彻底成型。

四凶一方，最初的九人吸收了法则之力，又有四凶煞气加身，凭着绝对的实力凌驾于万兽之上，他们毫无争议地成为了主将。

但反观法则一方，人与灵兽的同盟虽然联结，可这个联盟内部并不是那么和谐。

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决出谁来担任领袖一职。

联盟之中，法则亲眷的实力无疑是最强，但正因为强，所以他们谁也不愿意屈于人下。兽族的规矩很简单，胜者为王。于是为了领袖的位置，几位亲眷当场打了起来。

联盟还没正式向敌方举刃便内讧了，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让人发笑。

帝鸿和羲晗本来对这个位置没有兴趣，可看着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连忙站了出来。

“诸位请冷静一些！”

“都别打了！”

区区言语怎么可能拦下战意上头的诸兽。帝鸿不久前还是个凡人，自然没有能力用武力让他们停下。羲晗即使强于一般人类，但要一次性拦住眼前的数头猛兽也是不可能的。

兽类好斗，亲眷们带来的兽又是他们的心腹。看到自家族长大显神通，在陆地上观战的群兽开始欢呼，为之喝彩。

人类被挤到角落位置，看着面前血腥的场景有些无措。帝鸿和羲晗根本插不进去手，只能无奈站在一旁。

半空相斗的诸兽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带血的鳞片和羽毛从天而降，让他们的族兽看得兽血沸腾。

“砰——”带血的肉块自半空砸下，砸在了他们眼前。耳边的吼叫声愈发兴奋，羲晗和帝鸿只觉得心累。

有熊族中，实力强的人自发站出，将族人围在身后。几人警惕地看着欢叫着的群兽，生怕他们见了血兽性大发。

风、雪、雨...诸兽淋漓使出本属于法则的伟力，小小的空间天象异变，动静大的惊扰了在附近巡查的四凶一脉。

帝鸿和羲晗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知晓是敌方的侦察兵。

羲晗指了指气息出现的那方，示意他去解决。帝鸿瞄了眼还在打的几个家伙、无奈点头，顺便打个手势，示意这边交给他。

虽然对他的自信感到惊异，但羲晗也没有多问，转身带人离去。

再放任他们继续打下去绝对会出事，帝鸿朝着部族的方向、满脸惆怅地招了招手。半晌，一个小小的包裹从他招手的方向飞来。

还在亢奋中的兽群没有注意帝鸿的动作，但在某个瞬间他们全部僵在了原地。

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从不远处靠近、镇住了场中兽族，发自灵魂的恐惧令他们战栗，就连打的正欢猛兽们也被迫僵在了半空。

体内的力量毫无征兆地被封住，新力刚去、后力未接，他们直挺挺从半空坠下。

东西终于飞到帝鸿手中，他浮在空中，地位轮转、此时轮到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面的群兽。

庚辰的亲眷、祖龙盯着他掌中之物，颤声质问：“人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嗐、我本来不想这么快用上它的，”帝鸿双手捧着那个包裹，语气尽是无奈，“哪有人这么快就暴露秘密武器的，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朝包裹三鞠躬，而后动作轻柔地揭开上面那层兽皮，露出里面墨绿色的长毛：“这是白泽大人的毛发。”

数万里之外的高空，四位法则再次找上了四兽单挑。

随着混乱的不断加剧，有智之灵的恶意在不断膨胀。四凶与诞生在鸿蒙的法则不同，恶意正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在恶意的滋养下，梼杌恢复了全盛的战力，饕餮还是只有一个脑袋，但这颗脑袋大了不少。混沌和穷奇曾经被小柒的火焰伤及神魂，如今虽然还会出现阵痛，但也好的差不多了。

煞气逐渐取代五行之气弥漫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就连通向鸿蒙的道路也已经崩塌，处境与四凶截然相反，四位法则变得越来越弱小。

胜利的天平早已倒向四凶，法则们不过是心有忿怨，凭着这一股劲坚持不懈地去找四凶不痛快。

在包裹离开有熊族的一瞬，八位法则同时止住攻击。

“智慧？！”穷奇惊叫出声，“这怎么可能？！”

饕餮和梼杌眼中隐有惊疑，混沌发出了迷茫的叫声。

对面的四位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他们眼中皆是惊喜。若是白泽还在，今日他们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第163章 后来之事（14）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其他法则的气息了，欣喜与怀念涌上心间，四位法则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一探究竟。

四兽眼中是同样的意思，眼中笑意不断，“风”毫不犹豫地转身，一瞬不到便消失在四凶面前。

剩下三位法则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瞪了一眼四凶后，他们连忙跟上了“风”。

穷奇他们很想追过去，但那四个混蛋一开始就将战场带到了牢笼的边缘。

那四个混蛋是可以轻松跑了，可他们却要被困在这该死的笼子里。

“穷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一次被笼壁挡住了去路，梼杌相当暴躁，他明明记得白泽“死了”。

暴躁时的梼杌是不讲理的，看到混沌和饕餮那圆滚滚的模样他就来气。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尾巴抽向了两兽。

被梼杌糟蹋多了，饕餮熟练地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尾巴。饕餮的嘴可吞万物，那么相对的，他自然会有一口好牙。

躯体坚硬如梼杌，被他咬住也感受到了痛意。

“给你爷爷我放开！”

四凶间有着极其浓厚、亲善的兄弟情。听到梼杌的话，饕餮毫不犹豫，上下颚发力咬断了他的尾巴，然后吐掉。

望着下落的断尾，饕餮眼中有着不舍，心底还道了句可惜。

“你这杂碎！”

“不服？来打一架啊。别以为我剩个脑袋就好欺负！”

“行了，”穷奇熟练地挡在了两兽中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饕餮和梼杌也知道事情轻重，当下就住了手。

“那确实是‘智慧’的气息，”兽瞳悠悠转向四位兄姊离开的方向，语气不明，“可我也确定，那个时候他的神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事有蹊跷，既然我们不能出去，那就让能出去的人去探探虚实。”

穷奇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一方：“钦明，你带人来我这儿一趟。”

......

白泽出，百兽骇。

兽族对危险的感知更为灵敏。白泽的弱小只是对于善战的法则而言，在凡物面前他依然是无法触及的强大存在。

帝鸿手中拿着的，正是白泽身上的毛发。这是当年白泽临走时交给他的，连同储神石、“溯源之法”和封住气息的皮革一起。

储神石和“溯源之术”白泽都有告诉帝鸿使用方法，唯独藏着他气息的一缕毛发，白泽什么都没有交代。它有震慑兽类这一功效还是帝鸿自己无意发现的。

帝鸿一直悉心看顾这三样东西，静待着白泽口中的“时机”。

混乱爆发后，他本想将这缕毛发当作秘密武器，谁曾会在今日暴露。

抬眸扫了一眼伤的不轻的诸兽，帝鸿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不远处的羲晗本想在不引起骚动的情况下悄悄出手，谁曾想敌人突然自己倒在了地上，直到他的尖刃刺入对方的颈脖，对方都没有半点反抗。

羲晗下意识看向部落的方向，原本应在半空酣战的诸兽不见了踪影。他忽然就想起了离开时，帝鸿的那句“这里交给我”。

返回部族时，羲晗难得看到各族的族长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虽然族长们身上各自有伤，场面看上去不算和谐，但已经比之前见面就开打好太多了。

刚准备走向帝鸿，羲晗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群兽们全都挤在了一起，呈包围状将人类圈在了中央，帝鸿此刻就在中心之上的半空。

他示意身后几人留在原地，自己飞到了帝鸿身旁。

“怎么回事？”

帝鸿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把掌中的东西递给羲晗：“我借用了一样小东西。”

羲晗低头瞄了一眼，语气随意：“什么东西？”

“没什么，也就是白泽大人的毛发。”

“？！”

“别那么吃惊嘛，我也是迫不得已。这种好东西我本来是打算留到紧要关头的，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风”的速度即使在法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就在帝鸿话音刚落时，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什么好东西？”

“飞廉大人！？”帝鸿和羲晗都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飞廉吓了一跳。

无视了两人的惊诧，飞廉直接夺过帝鸿手中的东西。

微风将东西送到他的面前，飞廉感知着上面的气息，冷硬的面色软化、被抓伤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是‘智慧’。”

风轻轻吹散上面的气息，飞廉久违地“见到了”其他的亲人。轻声喟叹，他将毛发还给了帝鸿：“这是‘智慧’给你的吧？”

见帝鸿点头，飞廉道了声‘果然’：“把它收好，将来会派上用场的。”

“那家伙那么精明，我就知道他不会走的那么安静，”看向帝鸿，飞廉的眼中有着浅淡的笑意，“他还交代你什么了吗？”

飞廉平日里常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峻模样，这还是帝鸿和羲晗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堪称温和的表情。

帝鸿正要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周围忽然起了风，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算了，你还是别开口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隔墙有耳吗’？白泽那家伙从没有出过错，你乖乖听他安排就是。”

许是见了白泽的信物，飞廉对面前两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风中漫着淡淡的血色，飞廉这才注意到下面的情况。

在永无休止的战争中，生灵们曾有幸见到八位法则的战斗，即使只是匆匆一眼，也让他们重拾了对法则的敬畏。

在如今的生灵眼中，法则即是不可与之抗争的神明。神明降临，凡物岂能不敬。

于是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诸兽纷纷拜倒，场中唯一还站着的只剩下空中的二人。

“这是怎么回事？”面对下方的人和兽，飞廉的脸色就没那么和善了。

他本就带着和四凶战斗的戾气而归，因着白泽的气息才稍稍压下，现在面对与白泽无关的东西，他自然不会限制自己。

身旁轻柔的风突然变得沉重，跪着的凡物不自觉压低了身。

有熊族和身旁的兽族的确是同盟，可他们无视人族族长的请求、肆意妄为也是事实。帝鸿不打算惯着他们，正好神明亲临，领袖一事就交给神明裁决好了。

做好了打算，帝鸿将事情完整告诉了飞廉。

“有趣、真是有趣，”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飞廉脸上的冷意更甚，“说实话，我对你们的存亡没有半点兴趣，照顾你们也只是看在其他法则的份上。”

“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愚妄至此！饕餮他们的生灵都打到面前了，你们居然还为‘首领’这种虚名拼个你死我活。”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其他法则离开的早是件好事，不然让他们看到你们这副蠢样，不知该有多心寒。”

飞廉的脾气属实算不得好，对生灵的喜爱甚至不如当初的小柒。他肯待在这里对他们说这些，完全是看在白泽的份上。

既然白泽将自己的东西给了那个人类，说明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未来”。这未来即属于人类，更属于法则。

“实话告诉你们，饕餮他们四个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