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诸兽，就连帝鸿和羲晗也被飞廉突如其来的败者宣言惊到。

“飞廉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廉的意思就是，我们四个已经不是饕餮他们的对手了。”

姑射终于追上了飞廉。出现在场中时，她正好听到了飞廉最后一句话。

“你居然和凡灵说这些，真是稀奇。”姑射司霜雪，是为数不多的人形法则。雪发白眸，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她不过是静静站在那儿，有她所在的画面便成了风景。

“我记得你向来不怎么亲近凡灵。当初‘生命’特意找上你，想为你造下飞廉一族，结果她话还没说完，你就把她手里的小东西吹飞了。怎么现在突然来了兴致？”

“‘智慧’留下了东西，”飞廉看向姑射，她眼中噙着清浅的笑意，面上满是揶揄。见她这副表情，飞廉无奈把话补充完，“就在这两个人类的手上。”

“智慧？原来如此，”姑射明显和飞廉想到一块去了，“不愧是他。”

剩下两位法则的身影也出现在半空之中，一天之内见到了四位法则。群兽们虽然激动，但反应还算正常。可一旁的人类就没那么淡定了。

那可是足足四位神明！

在有熊族的文化中，神明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他们与凡人的距离比天地之距还大。

帝鸿曾在东海偶遇白泽，这件事已经足够令有熊族人震惊。

羲晗将长生术带到了有熊族，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神术”，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不奢望能用双眼瞻望神明尊颜。

直至女娲亲临有熊，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生命之神”，如今又一次性来了四位神明。今天对有熊族来说是可以载入族谱的一天。

“这里发生了什么？”

“凡灵在结盟。”

“结盟？”姑射和另外两位法则皆是一愣，场中气息最强的几只巨兽身上伤痕累累，看着可不是结盟这么简单。

“你是...‘创造’身边的那只小龙？”姑射认出了祖龙，她曾在庚辰身旁见过还是幼崽的他。

“姑射大人！”被姑射点名，祖龙长身半起，兽瞳中满是惊喜。很久以前庚辰的确带着他和其他龙崽四处“串门”。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这位大人居然还记得自己。

一眼扫去，受伤的兽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法则的气息，而且有不少还是熟面孔。姑射明白了：他们都是“生命”专门为兄弟姐妹创造的“儿女”。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们自己打的，”飞廉毫不犹豫地揭穿他们，“为了所谓的联盟首领。”

姑射眨巴眨巴眼，莞尔一笑：“所以你们有结果了吗？”姑射的话语带着笑意，她不关心他们的伤势如何，只是单纯对事情的结果感到好奇。

霜雪无情，姑射看着绝美可人，但心绝不比寒雪暖多少。

四位法则之中，唯有司水的天吴对凡灵称得上友善。

“飞廉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已经不是饕餮他们的对手。现在我们还能做的，只有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让他们无暇腾出手对付你们。”

“所以凡灵间的争斗，我们可能帮不上忙了。”

三位法则同时承认自己的“弱小”，这让场中的活物们心生惶意。

在生灵的心中，法则是无敌的存在。即使自庚辰开始，法则们陆续败在四凶手下，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四凶耍了手段。

也许一开始事情的确如凡灵们想的那样，四凶是靠阴险手段暗算被他们视为目标的法则。在有心算无心下，他们自然轻易中招，被强制离场。

但今非昔比，如今的四凶实力已全然不在他们之下。更别提现在世界到处充斥着他们的煞气，局势对于飞廉四位而言不容乐观。

他们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四凶不能离开特定的区域，这样他们打不过还能逃。即使四凶再强也无法靠武力直接“打死”他们，所以只要不被四凶抓住，他们就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仔细算来，法则的亲眷们年岁已大，早就不问俗事，像阿蛮这种一直坚守着族长之位的其实并不多见。

其余的亲眷长年隐居族中、与世隔绝，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敏感。所以这次被逼出山，他们还是对局面抱有绝对的乐观。

神明们突然的示弱让他们不得不重审局势，各族的族长面面相觑，心中再无争斗的欲望。

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位族长不约而同看向了帝鸿，他怀中抱着的、就是刚刚让群兽失去战斗力的“神器”。

另一边，接到了穷奇的命令，钦明带着该隐出发前往有熊一探究竟。

轻易逾越了对四凶来说是铁壁的结界，钦明整个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虽然知道四凶给了九人极大的自由，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行动总会让钦明生出局促感。

一旁的该隐也是同样的感受，直身伸个懒腰，他提议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出去逛逛？”

钦明失笑：“你就不怕耽误太久了，穷奇生疑？”

第164章 后来之事（15）

闻言，该隐不可思议地挑眉：“你害怕这个？”

“自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平时离开这里不是打架就是打架，我们是人，又不是战斗兵器。你自己算算，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放松了？”

“嗐、做闲云野鹤，只知游山玩水，这样的日子离我越来越远了，”该隐悠然长叹，“我现在只希望这一切过去之后，四凶能放我们自由。”

“过去？怎么过去？”久不出幽林，外界的阳光让钦明感到刺眼，抬手挡在眼前，他自问自答，“剩下四位法则也被他们逼走，世界被他们纳入掌中，这就能‘过去了’。”

“...就没有另外的可能吗？”该隐嗫嚅着，他知道钦明说的是事实，眼前的局势如何他们都看得明白。

说来可笑，九人作为四凶钦点的主将，竟然没有一人真心希望四凶能赢。

毕竟是在女娲和伏羲的教导中长大，有许多东西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血。四凶的行事与骨子里的东西相违背，这让他们万分不适。

贪欲得到满足，强烈的情感就会褪去。当初被穷奇和饕餮诱出的那点鬼迷心窍早就变淡，理智回归之后，他们不得不直面自己铸下的大错。

有的人揣着清醒装糊涂，有的人在尝试寻找挽救的方法，还有的人依旧在蒙骗自己。但无论他们的选择是什么，九人都明白：是他们自己亲手毁掉了曾经的美好。

头顶的苍穹湛蓝无边，钦明的眼中有着渴望，更多却是遗憾。收回视线，他喃喃低语：“自由，真是奢侈的东西。”

穷奇已经察觉到了九人的异心，钦明自嘲想到：多亏这样，他和深古不能同时离开牢笼。

他们两人最先破开言灵，这在四凶看来就是他们的天赋最高，因此两人很荣幸地成为了四凶的“重点养料”。

四凶的力量来自于有智之灵心中的恶意，另外他们想要变强，其实还有一种途径：吞噬。

除了饕餮外，三兽无法直接吸收其他法则的力量，而且就连饕餮在吸收的时候都得谨慎行事，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

后来的一次偶然，让四凶发现他们可以吞噬凡灵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可凡灵那么弱小，又有什么好吞噬的。于是四凶的目光转向了他们，曾经吸收过法则伟力的他们。

什么九位主将，说得好听，不过就是四凶的“高级养料”。

“走吧。”扫了一眼身后的密林，从外面看其中没有丝毫异样，但他们都知道，这片密林之后困着四只凶兽。

收回视线，他没有半分留恋：“不是要四处逛逛么。”

一路陪着该隐走走停停，钦明脑中不断重复着临走前、穷奇交代他的话。

......

“西边传来了‘智慧’的气息，就是你们叫‘白泽’的那个家伙。具体位置...我记得西边有个人类部落，叫做什么‘熊’族。听说你们的好兄弟、羲晗现在就在那里。”

“我们都很确定白泽已经离开了这方世界，可那股气息千真万确是他，你替我们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那股气息...即使不是他，也一定是他留下的后手，遇到了就想办法毁掉。”

“虽然白泽本身不强，但他的智慧不容小觑。不把它清理干净，我们的大业不能顺利进行。”

“我相信你做得到。”

“这里的人和兽随便你挑。不过饕餮最近想去找深古玩，他还是留在这里吧。你知道的，要是饕餮受了委屈，我们三个做弟弟的都得跟着受罪。”

“要我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我带谁去、怎么去，这些都由我自己说了算，你们不许干涉。”

“好好、都依你。”

......

低头踢飞身前的石子，钦明垂着的眸中尽是讽刺。穷奇这几句话说的轻巧，法则留下的东西，他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轻易毁掉。

很明显，穷奇是在测试他的忠心。

但既然出来了，那毁不毁就是他说了算。反正穷奇他们四个也不能追出来强迫他。

钦明和该隐都没有着急完成任务的打算，两人特意避开烽火燃起的地方，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快哉。

可命运有时候就喜欢捉弄人。

两人本是奔着北方走，行至途中竟看到了升起的炊烟。

他们确定那是炊烟，而不是烽烟。一时间，两人来了兴致，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住在这荒山野岭。

不过稍稍靠近，两人就察觉到了不对。

在这里居住的似乎是一个人类部族，林中林外都有人驻守警戒。驻守的人手上拿着各式的兵器，有些兵器的模样就连钦明和该隐都没见过。

而且虽然不是很强，但驻守者身上的确传出了五行之气的波动，那是修习了长生术才会有的变化。

他们到了哪里，答案不言而喻。钦明无奈长叹，难道四凶里面有一只掌管着万物的命途？不然怎么会事事都如他们所愿。

两人本想偷偷潜入有熊族，在瞒过守卫靠近部族时，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族中有数道强大的气息。

其中一道气息的主人曾经与他们相处了数百年，是羲晗。另外几道，钦明虽然不清楚它们的主人是谁，但也能猜出一二。

气息绵长不断，明显不属于人族。同时，气息的强大堪比阿蛮，普通的兽族根本不可能有阿蛮那般实力。

如果他没猜错，他们应该与阿蛮一样、是某位法则认下的亲眷。

钦明隐约记得最近有兽汇报，有熊部族和兽族频繁相见，但具体情况是怎样他没留意。毕竟那时他被穷奇调往了另一方战场。

可惜，就算羲晗和其他兽族再怎么努力，只要四凶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输。

即使知道了部落中有法则亲眷的存在，两人也丝毫不慌。

在时间与饕餮的相助下，九人已经完全与夺来的法则之力融合、实力大增。如今的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和法则亲眷对等的实力。

如果不是四凶将他们当作力量的中转站，现在的他们甚至会比法则亲眷更强。

正当两人准备潜入看看羲晗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时，身后冷不丁传出了声音。

“我好像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僵在了原地，钦明和该隐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身体保持不动，两人默契移动眼球瞄了一眼对方。

多年相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两人刚想先发制人，一举拿下身后人，却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猛然止住动作。

“嗯？这是‘生命’的气息，不对、这是她留下的诅咒，就是你们背叛了法则。”

凡灵从来不会称呼女娲为“生命”，会这样唤她的只有法则。

动手的想法在这一瞬化为虚无，两人没有犹豫，身形一闪便往外疾驰。

可人类再快，能快得过神吗？

在两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凌空时，他们心里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