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和朱棋在路口跟他们分开走了，乔越应该拐弯却骑到了马路对面。

在一个花店门口停下，转头跟庄昊说，“在这等我一下，我买花，很快。”

庄昊双脚着地扶着单车，“去吧。”

庄昊忽然想起，上一次好像他也买过花吧？买的是他妈妈喜欢的花，还以为是送给妈妈的，可是她不是已经走了么？那买花是...祭奠？

乔越几分钟就出来，抱着一束简单包装的花，庄昊看着很眼熟，这不就是上次一样的花么？

乔越准备把花放进车篮的时候，庄昊伸出手，“我来拿吧。”

“好，谢谢。”乔越把花给了他。

乔越骑上单车，庄昊抱着花在后座，两人没有说话，路口到三水畔很近，没两分钟就到了。

“松叔，我们回来了。”乔越放慢车速在小房间门口喊了一声。

“叔！我来了！”庄昊跳下车也喊了一句。

小老头从旁边厨房出来，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笑眯了眼说，“哎！回来啦！快上去放书包，休息会儿，晚饭等下就好。”

说完又赶紧回去厨房看着锅里的菜。

“好，辛苦你了叔！”庄昊笑着应他。

庄昊很喜欢这种感觉，明明跟松叔没有半点亲缘关系，但就是比跟现在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亲，虽然也就认识没几天，虽然也就吃过两次饭。

乔越把单车锁在楼梯下，单肩背起书包准备上楼。

庄昊双手捧着花，犹豫地开口，“我...也上去吗？”

“不上去吗？”乔越反问。

“方便吗？”

庄昊觉得像乔越这种身上有故事的人应该不太喜欢别人进自己家，所以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上来吧。”乔越在楼梯上回头叫他。

庄昊跟在他身后，三水畔是个老小区，墙上有点掉皮，楼道却打扫得很干净。

乔越打开门，让出位置给庄昊进来后把门关上了。

把庄昊手里的花拿过来，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庄昊望了一眼客厅，装修简单温馨，有个占了大半面墙的电视柜。

“要换鞋吗？”庄昊站在鞋柜旁边的地毯上，没再往里走。

“不用，晚上就拖地了。”

庄昊进来客厅，有点被惊到，他家也太干净了吧？这是每周回来都大扫除么？柜子桌面什么的居然都没落灰，家里住了人的都会有灰吧？何况他家平时都不住人。

“你每周回来都打扫么？”

“嗯。”

庄昊心里犯嘀咕，有洁癖啊？还是勤快？爱干活？

“我妈以前都是让家里这么干净的，所以现在也一样。”乔越说着指了下乔清的房间，“先跟她打个招呼吧。”

庄昊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看到乔清的房间，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觉，如果不是桌上的香炉和照片，这个房间任谁看也是有人住的吧。

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还有一些没拆封的，房间里除了香灰的味道，还能隐隐闻到香水味。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相框，是乔越和他妈妈的照片，应该是这两年拍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闹钟和开封了的纸抽，床上的被子枕头也还铺在上面，这些都是生活痕迹啊。

“妈，我带同学回来了，是我同桌。”乔越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上。

“阿姨好，我叫庄昊，打扰了。”庄昊对着照片鞠了三个躬。

庄昊看着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应该很瘦，面相和善，微笑着的样子很漂亮，乔越应该就是长得像妈妈吧。

“我妈会高兴的，秋秋和朱棋他们来家里的时候她都很高兴。”乔越带着他回到客厅。

乔越把花瓶里的花拿出来折断放进垃圾桶里，去阳台洗了花瓶重新接水。

庄昊看着刚才被扔进垃圾桶的花，跟刚才买的是一模一样的，好像连数量都一样，而且那些也还没焉。

“你每周都买花给阿姨么？”庄昊看着他熟练地修剪花枝。

“嗯，她喜欢鲜花，出差那天早上她刚换上的，我想她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到。”乔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一枝花，双手停在半空许久。

庄昊感觉到他的不对劲，现在的乔越就像是以前的自己，爷爷刚走的时候，自己也是接受不了，强烈的不真实感，觉得一切都是假的，脑子里不断重复过往的片段，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只是自己没有像乔越这样，不停地把过去搬到现在。

“乔越，你...没事吧？”庄昊有点担心地问，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桌上。

乔越低着头没看他，摇了摇头。

庄昊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心疼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挪了两步，伸手把他的头搂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他后背。

“哭出来就好了。”

就这一句话，乔越再也忍不住了，任由眼泪肆意流出，控制不住抽泣着。

庄昊也被传染得掉了几滴眼泪，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把他抱得更紧了。

可能，这就是感同身受吧。

乔越半张脸埋在庄昊的肩窝里，几个月以来，在别人面前一直强撑着笑颜，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不用担心，但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难过。

悲伤至深时，甚至会觉得，难受得快要熬不下去了。

乔越放肆哭完后忽然觉得有点尴尬，抱着的动作尴尬，而且眼泪鼻水都流在庄昊肩上了，太尴尬了。

抬起头又想到，反正都脏了，于是又埋头用他手臂的衣服擦了一下脸。

“操！乔越你恶不恶心！”庄昊一把推开他，嫌弃地看着自己湿得一塌糊涂的肩膀，真是白心疼你了！

乔越红着眼眶笑起来，一扫脸上阴霾，用纸巾擤了下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换件衣服吧。”

乔越去房间衣柜里给他找了件带薄绒的卫衣，晚上比较凉。

“校服洗完我明天带去学校，你记得明天要带长袖衣服，外套也带几件，裤子也要，校服裤太薄了，晚上会冷。”

“记得了，老妈子。”庄昊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穿上乔越的衣服，其实身上里面穿的这件也是他的啊。

乔越把剩下几枝花剪完了，往花瓶里滴了几滴营养液。

把庄昊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了把脸，用湿毛巾敷着眼睛，不想让小老头看出自己哭过。

庄昊看他这娴熟的操作就知道，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哭过不少回了吧，本来有情绪就该找个口子发泄出来，一直憋着不得憋出毛病来啊。

乔越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比刚才好多了。

一切又跟刚进屋的时候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