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对方家长劝走后，徐秋玲一秒钟都没多呆，拎着包就走了，叶平远不知道庄昊家平时是怎么相处的，这样对待孩子也太过分了，但这是别人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

汪历波正言厉色地批评了一番，就这些话翻来覆去的，庄昊已经听过八百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汪主任，这件事交给我和齐老师调查吧，庄昊是我们班的学生，我有义务对他负责。”叶平远说。

庄昊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老师，以前的班主任不跟着骂都算是好的了。

“一周，下周一要是没有结果，就按这个情节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汪历波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老叶，徐秋玲都不想负责，你又何苦呢。”庄昊站在桌边，屁股靠坐在桌沿上。

叶平远把桌上的牛奶递给他，“你母亲是特殊情况，不能拿她比较，我们都是相信你的，愿意跟我们说一下么？”

“说什么？”庄昊把牛奶拿过来拆了吸管喝着。

“为什么打架？我们可不相信是你主动惹是生非，你看着就不是这样的人。”叶平远说。

庄昊呵呵笑出声，“那你们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怕事，但不惹事。”齐恺说。

庄昊挑了下眉，老叶和恺哥是认真的啊？

“打人确实不对，总归有原因吧？我们必须保证你不被冤枉。”

“你希姐急得上着课都跑来让我们保你，你至少不能辜负她吧。”

两个老师轮番上阵，庄昊快速地喝着牛奶，吸到最底下，没了。

第二节课间庄昊一回到教室，人群马上涌过来围着他。

“昊哥，汪汪怎么说？会记过吗？”

“希姐说老叶和恺哥会帮你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昊哥你说句话啊！”

“不会要开除吧？”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开除，陈秋妮眼泪啪哒掉下来两大滴，庄昊惊了下，赶紧找纸巾，还在翻着的时候余光看见旁边的乔越拿出一小包纸巾给他。

庄昊看了一眼，抽出一张给陈秋妮，“小泥鳅你别哭啊，我最受不了你们哭哭啼啼的了。”

陈秋妮擦着眼泪，鼻子都憋红了，这是真紧张他啊，“那你别让我担心啊。”

庄昊半天没出声，围着的人也安静下来，只听到陈秋妮偶尔吸一下鼻子。

十七八岁的这群人，是庄昊青春年华的礼物，看着这些人，庄昊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我跟老叶和恺哥交代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他们的吧。”庄昊说。

刘晓白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怕的就是你不交代。”

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还是相信老叶和恺哥的，只要庄公子配合就行，最怕的是和上次那样，什么也不说，也不辩解，被打的说什么就什么，结果就背了个大过。

这几天上课他们都无精打采的，食堂的新菜色都没能让焉坏的花骨朵们兴奋起来。

齐恺找了几个以前的同学搭上了宁中的线，直接找上他们的校领导，把一起打架的另外两个男生揪了出来，还有被欺负的那个女生，也找到了。

医院里躺了两天，又装死地在家休息了两天的那个，以为这次遇到的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还赔了那么多钱，结果一回学校就被抓到办公室了。

还有同伙的两个都在办公室里，齐恺和叶平远一起问话。开始死不承认，想着只要不认学校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也觉得那个女生胆小，不会说出去的。

可毕竟都是孩子，老师们一放狠话就吓得直哆嗦，三个人战战兢兢地招认了。

脑震荡的那个想追那个女生，几次没成功，就在校外堵她，另外两个是叫来充门面的。

耍流氓的时候被庄昊看见了，警告完庄昊带着女生走，结果对方直接动手了，砖头也是他先拿的，如果不是庄昊武力值过硬，那估计在医院的就是庄昊了。

女生一开始不敢说，怕被找麻烦，但听到以前的同学现在在六中的说，她们学校的扛把子把宁中的人打进医院了，有可能要被开除，她就坐不住了。

庄昊当时交代的时候就特意说了，如果女生不愿意作证，别逼她，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开除也无所谓。

直到回到教室看到那群人的时候，他忽然希望女生可以帮他作证，他想留下来了。

叶平远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交给学校了，汪历波看着一沓笔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庄昊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

叶平远甚至提出开学后要给庄昊全校通报表扬。

汪历波觉得叶平远疯了，“小叶，你知道庄昊被通报批评多少次么？通报表扬，开什么玩笑！”

“汪主任，学校奖罚分明，他做错的时候也批评了，现在他理应受到表扬吧，庄昊的处理方法虽然是太对，应该报警或者找几个路人帮忙，但是伸张正义还是值得大家学习的啊。”

“如果学校只罚他，不奖励，这让别的学生怎么想？”

“本来孩子们对是非判断就还不是特别明确的，容易受到客观影响，如果他们把事情错想成学校是不支持庄昊为正义出手的话，那他们以后可能就会变成一个只会冷眼旁观的路人啊。”

“这对孩子们以后的为人处世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啊，到时候表扬十次也来不及了啊。”

...

汪历波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使劲挥着，“行行行，表扬表扬，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叶，比我老婆还能叨叨。”

叶平远恢复了平时的笑容，“那我就替庄昊谢谢主任了。”

汪历波摆摆手把他打发走了。

庄昊第一天回家拿了两身衣服，接下来几天都没回家，在家面对徐秋玲那张脸，他宁愿在外面呆着。

庄盛新打过两次电话来问他，应该是徐秋玲跟他说了几天没见到人影，知道劝不回去的，就给他打了钱。

周五晚上庄盛新出差回来了，庄昊才回家，刚打开门还在玄关换鞋，就听徐秋玲冷嘲热讽，

“还知道回来啊，把这个家当什么啊？酒店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庄昊抬眼看着她，有点烦躁的表情，把刚换的鞋又穿回去，单肩背着书包一甩，开门出去了。

庄盛新在厕所就听到她的话，出来说了她两句开门去追儿子。

“小昊！”

庄昊刚刚等到电梯，踏进去按了一楼，庄盛新挡着电梯门把他拉了出来，电梯自己关门下去了。

“我给你们叶老师打过电话了，这次不是你的错。”庄盛新说。

“但是你太冲动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庄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脚轻轻踢着墙根。

那天在医院，夫妻俩赶到的时候把庄昊劈头盖脸一顿骂，也没有问是非曲直，对方说要报警，庄盛新死活不让，说不必把事情闹大，他们赔钱。

其实如果当时报警的话，可能出医药费就行了，都不用赔钱，也不用费劲让齐恺去查。

可是庄盛新的第一反应就是，庄昊肯定是挑事的那个，他认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庄昊。

其实庄昊很明白，他是为了面子，怕自己惹事进一趟派出所，那在亲戚朋友面前脸往哪搁？哪次是真的为自己考虑？爱面子，又虚伪。

庄盛新又解释道，“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得出差，不是故意不去学校处理你的事情，再说你妈她也去了啊，回去吃饭吧，你都几天没回家了。”

庄盛新见他没有反驳，搭着他的肩膀往家门口走。

“这是新的阿姨做的吧？”庄盛新看着徐秋玲问。

他们家没有住家保姆，因为徐秋玲说不喜欢家里住着陌生人，所以只是定期有保洁上门，还有做饭阿姨。

以前有个阿姨梁姐，对庄昊还挺好的，后来生病就辞职了，之后的每个阿姨都做不长，最多一个月就走了，一般都是徐秋玲嫌她们做饭不好吃，或者嫌她们干活不利索。

徐秋玲吃着菜说，“阿姨来了当然阿姨做，你还指着我做啊？”

庄盛新其实也不喜欢徐秋玲每句话都带枪药似的，但这么多年她也不可能改了，脾气是这样。

指着桌上几道菜，“小昊，你尝尝今天新的阿姨做饭合不合口味？”

他很喜欢吃茄子，刚好今天有红烧茄子，夹了两块吃，味道挺好的，庄盛新一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应。

庄昊点头嗯了一声，徐秋玲又忍不住了，“好不好吃的他又不在家吃几顿饭，我们觉得好就行。”

没人接她的话，她又说，“这三杯鸭好吃，小翊肯定喜欢，等国庆小翊回来了让阿姨做。”

徐秋玲说完就转身去厨房跟阿姨说去了，宝贝儿子就是不一样。

庄昊的筷子碰都没碰三杯鸭，红烧茄子就着一碗大米饭，三两分钟就吃完了。

“这么快吃饱了？再吃碗饭，你现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庄盛新说。

“没胃口。”庄昊放下筷子转身回房间。

“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怕饿死他啊？”

“吃饭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

“我说错什么了？你看他人高马大的像是吃不饱饭的？我亏待他了？”

...

庄昊烦躁地把房间门“砰”一声用力关上了。

房间外的人并没有停止说话，还扯着嗓子问他是不是要拆家。

庄昊一拳砸在床上，软垫子，不疼，却更烦躁了。

可以不住家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