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丽吓了一跳。

纪夏转头看见一个瘦巴巴的青年朝这边走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于佳丽小声问：“纪夏，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纪夏淡定地看向瘦巴巴青年，面带微笑地打招呼：“同志，你好。”

瘦巴巴青年看清楚纪夏的模样，眼中闪过惊艳，旋即想到自己的正事儿，语气有些许不好，问：“你们干什么的？”

纪夏指了指架子车上的衣裳：“摆摊卖衣裳的。”

瘦巴巴青年睨了一眼衣裳，问：“哪里人？”

纪夏回答：“上河村人。”

上河村？

哦，那就不是平塘县县城人。

瘦巴巴青年又问：“谁让你们来的？”

纪夏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儿是公共区域，不需要交任何费用，谁都可以来摆摊，所以她才带着于佳丽过来，可是眼前瘦巴巴青年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她脑子里立马浮现“黑社会”“保护费”“卫生费”等字眼，不由得警惕起来说：“同志，这儿不是谁都能摆摊吗？”

“是，不过，这个摊位已经有人了。”瘦巴巴青年说。

“什么时候有人的？”纪夏诧异地问。

瘦巴巴青年理直气壮地说：“一直都有。”

纪夏笑了笑：“同志，我昨天过来的时候，这儿就是空的。”

瘦巴巴青年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昨天来考察过，于是说：“昨天那人没来。”

纪夏便说：“前天也是空的。”她是连续几天考察情况的。

瘦巴巴青年噎了噎，说：“前天那人也有事儿。”

纪夏算是看出来了，瘦巴巴青年是真的想占便宜，但是这儿是公共地方，她可不愿意被讹，于是态度依旧良好，试图讲理，说：“同志，我来之前已经问过了，这儿一直没人，所以我们是可以在这儿摆摊，你看，你能不能也行个方便，大家都赚点小钱嘛。”

“你也行个方便吧。”瘦巴巴青年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两下，就是要钱的手势。

纪夏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很多摊主都冲她摇头，意思是说不用给，于是她装作看不懂瘦巴巴青年手势的样子，说：“就算行方便，也要讲个先来后到！”

见纪夏不愿意给钱，瘦巴巴青年不愿意了，语气变差，说：“我比你先，我早就看这地儿，快走快走，不要废话，走。”他开始挥手。

纪夏没动。

于佳丽有些害怕，扯了扯纪夏的袖子，小声唤：“纪夏。”

纪夏看出来瘦巴巴青年就是小混混，没什么大本事，不然摊主们也不会给她释放信号，于是她更不怕了，没有理会于佳丽和瘦巴巴青年，转身将落地衣架摆正，然后将衣撑子全部挂上面，一件一件衣裳地往衣撑子上套。

于佳丽一下愣住。

瘦巴巴青年问：“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夏侧首说：“看不懂吗？我就在这儿摆摊了！”

瘦巴巴青年提高声音：“不行，这是我看中的地儿。”

“有本事你就抢啊。”纪夏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地望着瘦巴巴青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散发一种压迫感。

瘦巴巴青年没想到刚刚还是一派随和的姑娘，突然就变得这样有攻击性，他很不服气，伸手抓住落地衣架的杆子，想要搞破坏。

纪夏迅速抓住杆子，稳住了落地衣架。

瘦巴巴青年敏锐地感觉到了纪夏的力气，敏锐地察觉到纪夏可能会点武术，心口一紧，再对上纪夏凌厉的眸子，立马生出惧意，他不敢再放肆，但也不能丢面子，哼一声，扔下一句“你行”，转身就走。

纪夏轻蔑地呵了一声，继续收拾。

于佳丽没看到纪夏和瘦巴巴青年的暗暗较劲，只以为瘦巴巴青年是有事离开了，她有些不安地问：“纪夏，我们还能摆摊吗？”

“能。”纪夏笃定地说。

于佳丽又问：“他会不会来找事儿啊？”

“会的。”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纪夏和于佳丽转头看见一个微胖的大姐，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放着电池、手电筒、顶针、头花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夏笑了笑，问：“大姐，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就是个二流子。”微胖大姐毫不客气地说。

纪夏闻言走向微胖大姐摊位前，看着满地的小东西，拿起手电筒，问：“大姐，手电筒怎么卖的？”

“加电池一起，两块五。”微胖大姐说。

“能便宜一点吗？”纪夏问。

“能啊！”微胖大姐十分豪爽：“两块四怎么样？”

纪夏笑着说：“才便宜一毛啊，再便宜一点嘛。”

微胖大姐看着纪夏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嘴又甜，心情都不由得好很多，说：“小姑娘，大姐看你长得漂亮，给你两块三。”

纪夏继续砍价：“两块钱吧，我们以后算是邻居了呢。”

微胖大姐伸出手指说：“两块二。”

纪夏坚持说：“两块钱。”

“行行行，你是我今天第一单生意，就两块钱。”微胖大姐将电池装进手电筒里，然后递给纪夏，问：“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纪夏又拿了两个头绳。

微胖大姐开心的不得了。

纪夏这才开始问：“大姐，怎么称呼你？”

“我叫汪惠，你叫我汪姐就行了。”

“我叫纪夏。”纪夏立马说：“对了，我妈妈也姓汪，说不定是本家呢。”

“是嘛。”汪惠瞬间觉得和纪夏亲近多了。

纪夏这个时候才问瘦巴巴青年的事儿。

“他叫梁辉，一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每次夜市出现新摊位，他就过来，能讹钱就讹钱，可不能让他讹上，不然天天来找你要钱，之前有个卖馄饨的，就受不了他天天要要钱，不摆摊了。”汪惠满眼欣赏地望着纪夏说：“不过你脑子真好使，一下就看懂我们摇头的意思，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一毛钱没掏，厉害呀。”

汪惠并没有看到纪夏和梁辉的暗暗叫劲，才觉得纪夏只动口没动手，纪夏也不打算解释，转而说：“我也不厉害，而且你不是说，他还会来找事儿吗？”

“是啊，不过不用怕他。”汪惠突然凶巴巴起来：“直接骂直接干，那小子就怂了。”

纪夏低头思考。

汪惠见状，以为纪夏害怕了，说：“小姑娘，不用怕，下次他再来，汪姐帮你骂，保准他不敢再惹你。”

有些农村妇女就是这样，可能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是朴实、热心又有正义感，让人能够感受到一种来自长辈的安全感，纪夏也没有客气，说：“汪姐，谢谢你。”

“客气什么啊，做生意都不容易的，劳动人民要互帮互助呀。”汪惠笑着说。

“汪姐说得对。”纪夏说。

“好了，你快去把衣裳挂起来吧，一会儿纺织厂员工和这片居民过来，可能要买你的衣裳。”汪惠看一眼纪夏身上的衣裳说：“我瞅着挺好看的，肯定可以卖出去。”

纪夏笑着说：“谢谢汪姐，那我就去忙了。”

“去吧去吧。”

纪夏便拿着手电筒和头绳到于佳丽跟前。

于佳丽问：“你买手电筒了？”

纪夏点头：“一会儿回去肯定天黑，买个手电筒比较安全。”

“你还和大姐聊那么久……”

“聊一聊就有收获呀。”纪夏一边挂衣裳，一边将汪惠的话说一遍。

于佳丽惊喜：“她愿意帮咱们对付二流子？”于佳丽问。

“其实没有她的帮助，我也可以，只是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分胜算啊。”纪夏说。

于佳丽一脸佩服，越和纪夏相处，越觉得纪夏很会来事儿，比如买个手电筒，看似是买手电筒，其实是和汪惠建立良好的关系并且得到帮助，真是特别厉害。

“好了，别说了，纺织厂下班了。”纪夏说。

于佳丽一下紧张起来。

“你紧张什么，你之前不是摆过摊吗？”纪夏说。

“那时候卖的不是衣裳。”于佳丽嘴上这么说，但她依旧勇敢招呼路过的女员工，笑着问：“同志买衣裳吗？”

女员工摇摇头，匆匆走开。

于佳丽顿时一阵挫败感。

纪夏笑了笑说：“没事儿，看我的。”

于佳丽点头。

纪夏四周看了看，朝一个女员工走去。

于佳丽听不清楚纪夏和女员工说的什么，然后女员工就跟着纪夏过来了，她惊呆了。

“这衣裳很好看呀。”女员工拿起一件衣裳看。

纪夏笑着说：“不好看也不会拿出来卖呀。”

“这件短袖多少钱？”女员工问。

“三块五一件。”纪夏说。

三块五？

不是一直卖两块五的吗？

于佳丽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