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旭的指尖轻轻放在了赵嫣的腰上，他能完全感受到她的稚嫩和纤细。他知道，这个女孩，除了他之外，没有与任何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在这个方面，她纯洁得就像一张白纸，没有被染色。

他现在，也不能跨过那道界线，尽管他知道，她以后会属于他，他也会完全地属于她。但此时，他们不能进行那个爱情中最圣洁的仪式。

他不能伤害她。

他们甚至还没有说清楚他们的关系。怎能这样草率地占有她？

杨晓旭渐渐收回指尖，把手握成拳，他抬起头望着她。亲吻停止了，赵嫣刚刚松了口气，她睁开眼看他，就被他一下子抱住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她完全能听到他的心跳——就像地下深处翻涌的岩浆，滚烫，热烈，温暖，有力，一浪一浪地涌出花。杨晓旭双手紧紧揽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

“你能听见我为你而跳的心吗？”杨晓旭自顾自地说，他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耳朵，侧脸。他的情话，说得动人而又温柔。

赵嫣不语。

杨晓旭低眸，看不见她的神色，只是轻轻吻着她头顶的长发。她的发香萦绕在他的心头。

“我喜欢你啊。”赵嫣说得低低的，她第一次，这么简单地说出了她的心声，没有其他的词缀，就这么短短五个字。她说得很小声，甚至相当于哽咽无声，眼睛却噙着淡淡的泪水，这些年，多不容易。

这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平芜尽处是春山。

她说时，窗外，又是烟火。生生烟花绽放的声音，震着他们彼此的心灵。

窗户的玻璃映着斑斓的色彩。而赵嫣闭上了眼，笑中带泪，他应该没有听见她的话，但她却不遗憾——此刻，她很幸福。

杨晓旭望着玻璃上的映象。

这个冬天，多么美好。

而赵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心理负担已大大减少。薛妮，她，杨晓旭，他们的死结似乎已经慢慢解开了。这很大一部分，源于薛妮的让步和赵嫣的妥协。

她现在，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部的衣服上——她回抱着他。

赵嫣闪烁的眼睛，泛着淡淡担忧的目光，就好像深秋的长满黄草的荒野在傍晚静静凝望深蓝的天空，天空中有一两点星痕在闪。寂寥而悠远。

赵嫣心里，有一层淡淡而深刻的忧虑，还有恐惧。是对未来的恐惧。美好至此，盛开鲜花的大树快要结出幸福的果实，可如果遇到意外，或是横生变故，那该是多么遗憾，就像黑暗中护得久久的珍贵的灯光，走了好久好久，在即将握紧看到希望的时候，灯火被风吹灭了，身跌万重深渊。

希望之后再绝望，还不如当初没见过那缕光明。

小心一些——果实会慢慢长大，天公也不会听见她幸福的喧哗。

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敢把话说满，圆满必缺，上天就是会嫉妒早慧的英才，圆满的情侣，会施以重重磨难……又有好多人受不住磨难，结局潦倒。而在她看来，他们之间，是这么的脆弱！就好像风中糊着薄纸的灯，脆弱地摇曳着。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赵嫣把手放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回拥了他。杨晓旭听见这个回答，低下头侧脸贴着她的脑袋，他轻轻咧开嘴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心里又有些说不清的酸楚。

赵嫣啊……你若即若离的态度可不好。

不过，这也算很大的进步不是吗？她坦然接受了——他俩从来没有这么长久这么亲密地拥抱过，亲吻过。

他俩，都清楚对方的心意。

“好。”杨晓旭心里退了一步，喉咙里堵着哽咽，声音却有些嘶哑。他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就放开拥抱跟她道了别离开了。

看着杨晓旭轻轻关上门，过了良久，赵嫣慢慢走到沙发边，一下子坐了下来。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都这么真实，却又这么梦幻——她把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嘴上，唇还烫烫的，麻麻的，还有他的咬痕——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他们拥吻的刚刚，那个想法在她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已经成年的她，很明白，这之后很可能会发生什么！她是紧张，有些害怕，但她瞒不了自己，她竟然很期待！她对他，从心灵到身体，都有一种深深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结果他停下了。

赵嫣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久，回过神来，连忙在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拨通薛妮的电话。她的心怦怦跳着，喉咙还有些发紧。

不过打了两三个电话，薛妮并没有接通。她放下手机，把手机攥在手里：也对，都这么晚了，她该休息了……

遇到这些，她第一时间想要分享的人，就是薛妮——她不知道电话接通后，她要说什么，但她知道，她一定滔滔不绝，不止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儿，自己的喜悦激动，还有她的担忧……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她们一定会在私下里聊起他很多次，就像之前在高中在大学一样，只不过，这次的聊天，全是两个女孩关于他未来和赵嫣的畅想。她们一定经常害羞地笑成一团。

赵嫣望向窗外，刚刚的烟花已经消失了，热闹之后，更添冬夜的清冷，不过远方，城市夜晚灿烂辉煌的灯光，依旧在喧哗。赵嫣心里说不出的宁静，还有淡淡的忧愁。

宁静和愁绪，是她现在人生的常态。

而另一边，薛妮他们正在阳台上看烟花和灯景，小院儿挂着彩灯，楼上楼下都有朋友聚堆聊天。她没带手机，一个人拿着酒杯靠在围栏上吹夜风。

“薛老师，你刚刚手机一直在响。”有位朋友路过提醒。

“哦，谢谢你了，现在有些吵，可能也没什么要紧的，我等会儿去回拨。”薛妮转过头来，朝那人回笑了一下，又微昂着脖子抿了一小口红酒。夜风很冷，可以让她清醒，可能情绪使然，即使烟花斑斓的色彩映着她的衣衫和面容，她的笑容看起来依然很清冷。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谁打来的电话，但她没有足够的好奇心去接——很大可能就是他们确定关系了，不管是纠结还是激动，嫣儿会想到第一时间打给她，她开心，她也会开心，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语气，又怕嫣儿听出什么多想，索性不接。

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慢慢散去。她转身回望，屋里，自己的丈夫正在洗碗，洗杯子，宽厚微胖的肩背，看起来有些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