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补天录之丁令威
作者:朱四公 | 分类:历史 | 字数:3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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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若说几年前孙恩举事,五斗米道的这片乌云,算是初现天边。现在这般情形,则几乎已是黑云压城而来。
若是形势还像之前这数十年那般,我们彼此配合,一地一城的肃清妖祟,倒也不失是个稳妥的办法。
但现在,眼看这卢元龙增魄术成功在即,时间紧迫,已是由不得我们如此闲庭信步。
另外,我们毕竟精力有限,若是任由将近四个甲子的怨灵厉鬼为害人间,又会不停增添更多的怨灵厉鬼。
之前的做法,虽说稳妥,说到底,也只是个权宜之计,按下了葫芦,往往又起了瓢,并非究竟之策。
何况,以我们三人春秋而论,除了陆先生尚属青壮,我和你师叔,都已过了以筋骨为能的年纪。
至于足以互相托付,共立此大坛之人,举目望去,更是一片苍苍摇摇。
思前想后,我们也实在是别无他法可想,所以才不得不甘冒大险,开此乾坤大坛,希望能尽吾辈努力,还后世一个乾坤朗朗。
自有此坛法以来,已有数千年之久,其间开坛不过一两次,每一次开坛固然都是有我们这般不得已的原因,主其事者也都是赫赫威名之人,但并非每一次都能达成初心,也并非每一次都能最终顺利的谢师下坛。
这乾坤大坛,不同一般坛法,一旦失手,失败之后,其灾祸波及,可不止让参与其中者惨遭恶逆,身死名裂。
轻则,都会牵连坑害到世间无辜众生无数,重则,会亡国破家,生民死数动辄以万兆计。此事其中的凶险,你也应当知晓。”
听到这里,我已是满腔慨然,哪容再犹豫,连忙挺然而立,昂声答道:“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尽此形寿,殒身不恤。”
陶师接着面带肃穆的说:“不过这次设坛,又与往日有所不同。陆先生借助了道门法术,在坛轴之上,巧设了一道关窍。
一旦有事,眼见不可收拾,远公将凭借自身数十世清净修为,以血肉之躯,镇填于关窍,坛轴受阻,大坛自会停歇。
这般强行结束大坛,而关窍一旦受堵,已经入坛的那些灵鬼祟煞,就将悉数封禁其中。其余的坛内众人,也可通过在阳的通道,逃出生天。
有了这般预案,即使我们事败,想必也不会在荼毒一时一地之后,还会遗祸万代千秋。
这也是远公低眉垂首,慈悯众生的菩萨心肠。”
我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远公的最后打算,竟是愿以数十世修为作为代价,来做大坛最后的安全保障,尽出家人对此娑婆世界的这一份责任。
言已及此,大家都有点沉默。听到陶师这般交代,我才真正明白此坛的凶险程度,也才让我明白为什么在师叔凌晨开示时,陶师竟会微微攒眉。
后世之人,无知妄猜,还道是陶师不认可远公“愿生净土”的呼吁,而其实是陶师对此心有不忍。
慧远师叔闻此,见众人默然无语,气氛特显沉重,也就有意岔开话题,神情严肃的看了看陶陆两位先生,又转向我,特地交代道:
“众生无边誓愿度,贤侄,你的这份菩萨心肠,颇为令人感佩。
到今天为止,各事项均已商讨已毕,一会两位先生就要各自回去准备了,你也要跟着陶先生走。
陶先生舍家独居,你一方面要照顾好他的起居,另一方面也要多多向他请益。”
出家人原本就不蓄私产,日常不过一钵三衣而已,庐山虽然冬日寒冷,但多年以来,我也没什么像样的过冬寒衣。
每到山上特别冷的日子,除了走运能找到烤烤火的地方,其他大多时候,都是靠着打颤熬过。
我现在身上这套僧衣,看上去还算稍有点体面,但其实,也是到东林寺后,寺内的其他师兄赠与我的,甚至连现在吃饭用的钵,也是借用了寺里师兄一个废弃不用的破钵。
现在要随陶师而去,甚至什么都不用收拾,连一个包裹皮都用不上,与“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境界相比,只是多了这一身僧袍,显得不是那么赤条条,勉强保住风化不伤而已。
孟子说“贫贱不能移”,有人曲解圣贤,把这句话解释成:贫贱之人,搬个家不容易。
这话其实不然,若真是如我这般贫贱,搬个家不过是拍拍屁股的事情,又有何不易?
师叔送二人送寺外,三人一路走,一路继续讨论种种话题,我跟在后面走。
东林寺正门前有一湾溪水,师叔来庐山后一心精进修行,足不出东林寺,三十年来未过此溪。
但三人原就情意相投,聊着聊着,不由忘怀,不知不觉间,师叔远公就走上了溪桥,眼看就要迈过山溪了。
这时候,突然听得一声虎吼,声震群山,唬得寺僧都吓一大跳,师叔等三人的交谈也顿时被打断。
只见山麓之上有一只斑斓大虎,正朝三人飞奔而来。
门外的寺僧们吓得大声呼喊,即怕它伤了远公一行人,又怕它跑到寺里去,伤了更多人,更有那着急的小沙弥,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直扑寺门,跑去关门闭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