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是撼动不了大象的，譬如水天归和木染也打不过阎夜，在残忍现实面前，他们也只能记住今日之仇，灰溜溜地带着秋尘的尸体离开。

“兄长，你没有变，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残忍。”

清韵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一样，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用手帕一遍一遍擦手的阎夜，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残忍？”

阎夜挑眉，手上的动作也一顿，他回头，俯下身看着满脸是泪的清韵，眼里冰凉。

“韵儿，你可知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我的残忍，我根本活不到现在，甚至，等不到你来找我。”

清韵哽咽，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流下。

“那个人的生死，难道就对你如此重要吗？”

阎夜皱眉，只觉得自己的五妹是那样陌生。

以前的她，可不会在意这些蝼蚁的生死，到底是谁将她教成这样子的。

“他们于我，如同兄长于韵儿。”清韵闭眼，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呵，兄长？没想到仅仅几个月，他们在韵儿心目中，地位竟如此之高，看来韵儿对兄长，也不外如是。”

阎夜起初一愣，随即便是嘴角轻讽，对清韵开始了冷嘲热讽。

任何人，在听到自己能被他人替代时，都不会开心的。

“十二，送公主回房。”

阎夜冷然，扭头不再看伤心的清韵，挥手让魅十二送清韵回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魅四远远跟在魅二后面去找人去了。

“公主，我们走吧。”

魅十二毕恭毕敬，将少女扶起，安全把她送回房间里边。

*

与此同时，幽暗的林间，与暮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男子正快走其间，用目光不住搜寻这四周，似乎正在找到什么。

少女藏身树上，环抱着大树丫，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树下的男子发现自己。

可恶，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呱呱——”

正当四周万籁俱寂，只听得树下男子一步步朝她靠近的脚步声时，突然一声鸟鸣，直接把树下趴着的少女吓得不轻，惊呼出声差点摔了下去。

“夫人，尊上已经发怒了，请夫人跟属下回去，不要再试图逃跑了。”

少女的动静在这密林里显得格外刺耳，男子不发现也是不可能的，他飞身掠起，在一只大鸟惊起之际将少女带下来，随后退后一步，放开少女，恭敬地请求她回去。

她是逃不掉的，还是认命跟他回去吧。

“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才不回去。”

少女踹了男子一脚，扭身就要离开，她才不要回去，她才没有这么傻。

“夫人。”

男子还欲劝少女，结果少女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他摔倒在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耐。

“你废话真多。”

男子：……

四周黑漆漆的，月色被枝丫遮挡住，男子仰面躺地，黑暗笼罩住了他，一时间，他看不清少女此刻脸上的神情。

但以她的性子，想必现在，肯定是十分恼火生气的吧？

魅二掩下眼中情绪，翻身将身上压着他的少女拽了起来。

“夫人，跟属下回去吧。你该知道，以尊上的性子，若你不回去，死的人将会是其他人。”

“他又想杀谁？”

襄芩本来没把魅二的话放心上的，但一想到刚才阎夜在她耳边说的话，立马她的心就提了起来。

那个人那么疯，又说过想杀人，他该不会真的，杀了谁吧？

“说，他杀了谁？告诉我。”

襄芩慌了，她只想逃离阎夜，没想连累其他人，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因她而死，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没有，在我出来之前尊上还没有杀人，但夫人你再不回去，尊上就要杀人了。夫人，抱歉，请恕魅二失礼了。”

魅二开始时还是摇头回答襄芩的问题，但后来，他直接定住了襄芩，扛着她往回走了。

尊上脾气不好，耐心也不多，他怕自己晚回去，遭殃的，会是其他人。

“放开，你给我解开……魅二是吧？！你放开我，我不回去……”

襄芩本不知道这个男子叫什么名字，只是刚才听他自称魅二所以才不确定地叫他这个名字。

她不要回去，死都不要回去。

林间寂静，只响起少女愤怒的喊叫声，远在百里之外的男人拧眉，同样也听到了少女这声叫喊，他闪身，飞快来到两人面前，面色阴沉。

“风，凝，雪。”

见少女趴在黑衣男子肩上，男人眼底的怒火燃烧，他出手，在抢走少女的同时也给了男子一掌重击。

“谁让你碰她的？”

他只要他带她回来，没让他碰她。

“是，是属下僭越，请尊上惩罚。”

哪怕被打得吐血，魅二还是半跪在地表达他的忠心。

是他僭越，碰了夫人，他理应承受尊上的怒火，绝无怨言。

“魅二，你是不是觉得本座不敢杀你？”

男人并未因男子的认错而消除怒火，他右手虚空凝成爪，用力掐着男子的脖子，眼里尽是杀意。

他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她？

“魅二这条命是尊上给的，没有尊上，就没有如今的魅二，若是尊上想收回魅二这条命，那属下，也绝无半句怨言。”

与他人面临死亡时的面容狰狞不同，魅二脸上尽管有痛苦，但面对赴死，他更多的是从容。

“阎夜，你住手，我问你，你到底要杀多少人你才能罢手？”

襄芩甩开阎夜拽着她的手，仰着头，冷声质问于他。

从来到这，她就看着他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要杀人，是不是在他眼中，人就是一棵白菜，可以任他杀任他砍？

如果这样，那他还不如杀了她好了，杀了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事，他也不会老是想着要人的性命了。

“凝雪，你这是为了他向我求情？”

见襄芩质问他，阎夜的脸更黑了，他沉着脸，满脑子想的都是襄芩在为魅二求情，而不是襄芩不愿看到他杀人。

“是，我求你，求你不要杀他，你不要再杀人了可以吗？”

“你喜欢上他了！”

“……”

“老娘没有。”

“你就是喜欢上他了。”

阎夜不信襄芩的话，他胸膛里的怒火燃烧，掐着魅二就要把他掐死。

早知如此，当初在魔窟，他就该一掌打死他，这样，凝雪现在就不会喜欢他。

“阎夜，你快放手。”

眼瞅着魅二就要断气，阎夜又红着眼睛不听她的话，襄芩没办法了，只能抓起地上石子砸阎夜脑袋。

是他不放的，她跟他说过了，不会让他杀魅二的。

“咚——”

最后，魅二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只是，他是得救了，襄芩却是陷入危险当中了。

看着自家夫人拿石头砸自家尊上那一瞬间，魅四呆滞原地，只感觉周围的风都静了，他无措地站在那，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不对，应该说自己会不会被尊上灭口。

尊上向来好面子，现在他出丑这么大的事被他看到了，他会不会杀了他灭他的口。

魅四战战兢兢，偷瞄了眼一脸阴沉的阎夜，心里头更慌了。

不过魅四也没有提心吊胆太久，因为阎夜一声怒吼，他直接麻溜地提起剑跑了，哦，不，还有一个运气不太好，被夫人连累的魅二。

魅四动作飞快，扛起魅二就跑了，留襄芩在原地承受阎夜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