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后嫁给阴郁战神
作者:甜甜柠雨 | 分类:古言 | 字数:4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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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论迹不论心
“我,明日,要出城,大约,半个月。”李青原道。
“得去,”他垂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详细解释此事。“得去,猎兔。”
“猎兔?”
“……”
“……”
贺兰有“兔灾”,这件事倒是慕华璃之前完全没听说过的。
经过李青原一番努力的解释,她才大致明白,原来这一代雪原里生有一种雪兔,虽和普通兔子一样食草又不伤人,但生育期极短、繁殖能力过强,一对兔每年都能繁衍数十只后代,而新兔子才出生几个月就又能继续繁殖,一旦放任不管,来年数量就会十分惊人。
而每年开春,成群结队的雪兔就会比牛羊率先占据许多植被茂盛的牧区,早早连根啃秃新出的草芽,让之后牛羊无草可吃。草地被啃光之后,雪兔还会跑去啃春植作物,让农耕者辛辛苦苦颗粒无收。
除此之外,这些雪兔还很喜欢挖洞破坏田地,百姓苦不堪言。
而自打三年前李青原来到贺兰以后,为了替贺兰百姓排忧解难,每年开春之前烛阴营都会全营出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中捕兔活动。此举既能让将士们放松练手,又带回大量兔肉分给城中百姓享用,同时兔毛亦是做冬衣的好料,还能有效减少隔年春耕与畜牧的损失,一举四得。
李青原:“……”
他竟把这整件事,成功地解释完了。
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也很惭愧如此一件小事,他却断断续续,在寒风中慢吞吞讲了那么久。
好在她全程听完并没有半点嫌弃和不耐烦的模样,反而很捧场地一副饶有兴趣,杏眼弯起,倒映着漫天星光,像是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
“总之,意思就是此行虽久,但应该并不危险了?”她问。
“不危险,”李青原摇头,“那一带,只有,雪兔,并无,猛兽。”
“~~~~”
“呀,听起来好有趣啊,我都也想跟着去了。”她甜甜道。
他愣了愣。
也是,她以前一向天性好动。就连皇家围猎也屡屡因手痒难耐,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雁归郡主一起亲自下场,还常能收获颇丰,他至今都记得她有次和雁归一起打了狐狸,得意洋洋的那个劲儿。
“其实……”
猎兔虽累,也确实没有危险。若对喜欢打猎的人也还算有趣,真要带她一起也未尝不可。
正欲开口,却见她灰眸一闪,托着下巴摇着头改了主意:“不不,我还是不要去了。”
“我毕竟初来侯府,哪有尚未熟悉府中事物就任性跑出去打猎玩的道理。如此不仅显得太不懂事、不够贤良淑德,也并不够尊重府中上下如此盛情厚待,到时背后定是要被人议论的。”
“……”
看,又在胡说了。
一个敢在皇家猎场上驰骋的女子,若真的有心贪图玩乐,根本就不会费心考虑被人议论这种小事。
“不过,”她叹道,“既有半个月都不能见君侯,身边冷冷清清,也是十分难熬就是了。”
他垂眸,她还在胡说。
“所以~君侯既是那么久都不能陪着阿璃,至少答应阿璃一件事吧。”
“……”
饶了一大圈,总算图穷匕见。他心中无奈至极,唇角却又不自觉微微勾起。
哪里至于这么复杂地兜圈子?想问他要什么,直说就是。
她一双灰眸闪烁,定定看着他:“阿璃希望,这半个月间君侯在外,就安心放阿璃在府中就是。”
“不必写家书回来问候,亦不必过问府中日常。”
“……”
李青原唇角浅浅的一丝笑意不见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我,不能,答应。”他生硬道。
“为何不能?”月下清辉,将她一身冰雪之裙照成了月色,她看着他,清透眸子像是一把雪刃,直直落进他的内心,“君侯若能全然信得过府中上下的话,就自然可以放心我在府中能过得很好,绝不会有人敢慢待我、欺负我。”
“……”
“所以,贺兰侯府中有君侯根本就信不过的人,是不是?”
“……”
“那人是谁?”
“没。有。”
他竟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转身要走,她一把抱住他深黑的衣袖,“李青原,别走!”
冬夜,深雪的院落冷刺骨。他垂眸咬牙,眼中是化不开的晦涩。
“放手。”
她自然不肯放。
一来二去的拉扯,他有些恼了:“你,不要,闹。”
她却继续一脸正色,灰眸不依不饶道:“既是君侯家中有信不过的人,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露出真面目直接惩处了,难道不好?”
她自认为没有说错什么,却只听李青原一声苦笑。
他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慕氏大小姐的一贯思路。或者说,是整个慕府从上到下的思路——
这慕府一门,虽对外充满戒备、从不亲信外人,可内部却宛如一座坚固的城堡,家人之间感情深厚、彼此之间无条件相互信任。这些年,无论是面对慕华璃的失宠、家族倍受打压,还是后来的一夕陷落、生离死别,从不曾看到他们之间有过任何指责、猜忌与怨言。即便沦落戴罪之身,依旧想着和衷共济、彼此牵挂。
所以。
她又怎么可能懂……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好命,能生来身边就有那么几个亲友家人真心相待,互相扶持、绝不背叛。
不是的。
这世上,并非父母就一定会爱子女。也并非兄弟姐妹,就一定会爱手足。尤其在他这种人看来,这世间从来阴冷又孤独,因而哪怕有幸得了一碗温粥、一点烛火、一丝关怀,他就已经知足,又何必再去费力甄别真假。
更何况,酒后之言,也未必能拿来当真。
人生高低起伏,谁都有过口不择言的时候。
即便是他,对着面前这个从小宛若春日坚韧花朵、生机勃勃的姑娘,也曾在漫长的日子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她,她未必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这种话又哪里做得了真?
而倘若这样的胡话,也被他哪一次喝醉不小心了说了出来。那是不是他也要在她心中万劫不复,无论如何待她、如何弥补,一辈子护着,也会永远有一根刺,覆水难收?
若是那样,岂不是既冤屈又可笑。
所以,比起柴伯一时口不择言说过的那些话,他更愿意相信十几年来相濡以沫的陪伴照顾。
人生在世,论迹而不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