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今日一身月牙白锦裙仿佛一片融融白雪，却又在烛火曳曳下闪着烈焰的金红。

她眸中一片清光，不卑不亢直视着他认真道：

“李青原不仅救过我性命，且战功赫赫，生性又雅正温良。在阿璃看来其人如空中皎皎明月，便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也莫过于此，叫人无法不想要亲近动容。”

“仪州侯觉得我不会喜欢李青原，无非因为他的样貌。”

“但在阿璃看来，如那般谦谦君子，便是任何女子遇到也一定都是会逐渐动心。无关样貌，一定会为之所动。”

“想必，您的那位楚幼薇姑娘，也是一样感受。”

“……”

这当然不是此刻最得宜的话。

既想要换取卓妄言的许诺，按理顺着他的心意说就好。几句违背心意的话语就能得到实际利益的话，她并不介意撒谎。

可是啊。

许是这段日子她跟着李青原，跟着烛阴营一起日子多了，也被他们带的多少也多了些执拗与认真。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即便是四下无人，即便是清楚得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维护所爱之人。

慕华璃觉得那样蠢透了。

可是此刻，她竟也不得不跟着犯傻。

这个人欺负了李青原那么多年，她不想让他继续得意。

……

卓妄言眼中则闪过一丝厉色。

却仍只默默喝了口茶，昂着下巴眯起眼睛望着她。

大厅空旷，那女子慕华璃目光盈盈，无所畏惧，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流还要明亮。而他在他的身后，恰好能看到门厅的雕花是一轮明月，皎皎洁洁，清冷高远。

“……”

半晌，卓妄言垂眸浅笑：“慕氏大小姐……果真有趣，世间罕有。”

流觞曲水潺潺。

他起身来，换了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

“罢了，我送小姐出门。”

侯府大门的内雕，是一只繁复华丽的金色妖兽。两人行至门前，卓妄言问她：“小姐知道这是什么？”

慕华璃摇摇头。

在大煌，许多州府都会有自己信奉的神兽妖兽。洛州供奉的是婴如，贺兰则是烛九阴，而仪州的信奉兽她之前并不知晓，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这是睚眦。”

一阵香风，卓妄言倾身在她耳边道。

“性格刚烈、嗜血嗜杀，平日里沉溺诗酒享乐，总是昏昏假寐的睚眦。”

“一旦弄醒了它，欺辱了它，睚眦必报的……睚眦。”

哦。

慕华璃抬眼：“若是如此，这睚眦倘若真能奋起做些正事，也算是仪州百姓之幸了。”

“……”

卓妄言又笑了。

睫毛微微眨了眨，一扇一扇好似蝴蝶的翅膀。这人确实生得十分美丽，如此近看更是勾魂摄魄。

只可惜，她从小就对绣花枕头敬谢不敏。手指触碰冰冷的金属，就要推开那扇门。

“……你始终，是想要复仇的。”

“是不是？”

日光透进来。她的手臂滞了片刻。

他则在她身后怪笑了一声：“哪怕害得堂堂慕大小姐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天子，以你的性子，也断不能忍气吞声一辈子。”

“……”

“只是，能助你复仇大计的人，能站在你身边直到最后的人，绝不可能是李青原。”

“不如，等他死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等着你来找我。”